赵璞手里拿着一份加急密报, 这段时间类似的加急密报几乎没有停过, 但这是第一份让他变了脸色的密报——
由金焱汗国的细作传来,关于冯子震的消息……
当初冯子震被劫,他手下的将官也是精明, 并没将事情闹大,一边对外说冯子震忽染重病, 一边发出密报。所以,到现在除了极少数人之外, 谁都以为冯子震还在家里养病。
“唉, 等他回来就真要养病了。曹斋,把这密折给鲲鹏送去。”沉吟片刻,赵璞觉得这事还是不隐瞒的好。曹斋接过密报, 转身去了。
杨鲲鹏几天并未在营里呆着, 而是在家中处理某些公务。他接过密报,默不作声的从头看到尾, 脸色也越来越暗, 呼吸沉重的就像是胸口压着大石。
曹斋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杨鲲鹏并不需要嘴皮子上的同情与安慰,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真的是为他好, 那就只能尽量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杨鲲鹏闭了闭眼,将密折放在烛火上烧了:“曹大哥,回去的时候帮我问问陛下, 那个胡和鲁……算了,还是当我没说吧,你快回宫去吧。”杨鲲鹏话说一半,就转移了话题。但曹斋也不是笨人,虽只有一半话,却也明白杨鲲鹏想要什么。可不知杨鲲鹏处于什么考虑,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但杨鲲鹏既然不说,他也不点破,不过回宫之后,他要怎么和赵璞说,却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转身刚要走,曹斋互相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那个孩子今天我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你没有处理掉他?”
“他还有用。”
“别因为他年纪小便放纵了。”
“我明白,这点你不用担心。”杨鲲鹏点头,“我留他,只是为了让他继续帮我传一些情报而已。”
东厂也是搞情报的,他明白发现了敌人的密探,这种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为己用的手段。曹斋点点头,总算是放心走了。
剩下杨鲲鹏一个人在房里,满桌真真假假的公文已经都看不下去了,他拔出了头上的银簪,半解闷半发呆的,拨弄着书桌烛台上的蜡烛,看着烛火一抖一抖的闪动。
“大人!”门外忽然一声喊,杨鲲鹏下意识的一激灵,烛台险些让他碰倒,不过他倒是没生气,毕竟这事主要原意是自己走神,深吸两口气放松了一下,这才将叫门的仆役叫了进来。
“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是,那人死活不说性命,只是送上一份拜帖,还说与大人是故人。”
“故人?”接过拜帖,杨鲲鹏心说,这人要是真有要是还罢了,如果是跑到他府上来找便宜的,那就别怪他借题发挥,借人发火了!
胸口被怒火顶得一阵阵闷痛的杨鲲鹏打开了拜帖,看来看去他只能看出来这人姓乔。而姓乔的,还是故人?
杨鲲鹏只想到了那位乔公子!不过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乔叠青没事跑到他这来干什么?找打?
被勾起了好奇心,顺便想转换转换心情的杨鲲鹏把人叫了进来,结果就是没半盏茶的功夫,杨鲲鹏就带着人进宫去了……
小燕蹲在墙角里,不停的抹着眼泪,她前些日子只是觉得弟弟有些不对劲,但还以为他是在外边有了上心的姑娘,毕竟十二三也到了男孩动心的年纪了。可是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一次帮弟弟叠被,小燕无意中翻出了一小堆银子,她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多两。
一开始小燕还以为是弟弟偷了东西,心中担忧,却不敢禀告管家,怕他们姐弟被赶出府去,便偷偷的打听有谁丢了东西,也想过跟踪弟弟,看他到什么地方偷,这也是为什么她让杨鲲鹏发现之后紧张无比。可杨府除了他姐弟外,不是李家送来的家养奴,就是跟着杨鲲鹏南征北战的老兵,或年纪大了,或伤残了,杨鲲鹏收到府中帮工,由这些人组成的杨府可谓是家规森严,根本没有谁丢东西。
小燕又担惊受怕了半个月,直到被虎头发觉,他才告诉姐姐自己并未偷东西,只不过是拿了些书房里不要的废物出去卖!
“他那书房里满书架的书,笔墨纸砚都能丢下半个库房,我不过拿些他写废了的草纸出去卖钱,又有什么罪过了?”
“那写废了的东西也有人要?”
“姐姐没听说过有人收名人字画吗?这杨鲲鹏也是个名人,有些想要拍马屁的收去供起来也不稀奇。”虎头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当少爷的,谁知道来到了京城养好了伤,就天天被人管束,肉食也是有的,可是十天半月才有一次,那管家老头还让他去认字?!
傻呆呆看着本书,又累又无趣,到如今虎头斗大的字也只认识了一箩筐而已。且随着年纪渐长,他也越发在意自己那跛了的腿,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嘲笑他,回想当年,那些逼他跳下陡坡的人不过就是来找那姓冯的!若是姓冯的没与他姐弟在一起,他的腿哪里会跛?!他害的他跛了腿,却还让他终日劳累……
虎头是怎么想怎么委屈,一开始拿“废纸”的时候他还有些心虚,这么一想,却是理直气壮了!
小燕是不识字的,而且毕竟见识不多,那天之后也就放下了心。可是今天她无意中听两个下人说,冯将军并未跟着队伍回到京中,而是半路被人劫了去,八成是府里除了奸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听奸细,她立刻就想到自己的弟弟,毕竟,把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卖的,除了她弟弟还有谁?
小燕知道弟弟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可是让她告发自己的亲弟吗?通敌卖国可是要诛九族的……自己死了没关系,可是她刘家的香火不就要断了?
干脆!让弟弟逃跑,我去顶了他奸细的罪名,如此既能保全弟弟性命,也算是没有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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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冯子震喝下了汤药,胡和鲁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李怀还在屋外等他,匆匆忙忙跑出来,李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个春凳,正坐在那等他呢。
胡和鲁脸一红,不过紧接着又是一白,他想起了李怀刚才和他说的话,而且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对这个冯子震太上心了,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李怀看着胡和鲁,叹息之后开口道:“殿下想要让冯子震归顺,到并非是难事。”
“!”
“而且在臣看来,殿下比之那南朝的杨鲲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明显的暗示,胡和鲁如何不会明白?他感觉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就连他第一次和女人上|床,又或者第一次与父皇打猎也没有如此激动过:“先生但有所需,尽管言来。”
“呵呵,臣倒是没什么需要的,只要待他恢复了神智,殿下再叫我来与他攀谈攀谈便好了。”李怀胸有成竹的应下,在他看来,这世上没什么人是不能背叛的,没什么东西是不能出卖的,单只看背叛和出卖获得的收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