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灵地的这一半地面如有水洗,干净到纤尘不染的地步,将整个屋子看完,叶易安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来——既然明知这里是五行绝地,凤歌山为什么还要花费偌大力气建造这样一个石屋?只是为了不让灵眼浪费?他们知不知道阴阳炉?
这些疑问都没有答案,念头闪过之后也就过去了,叶易安关好门趺坐下来,取出《蛹蝶秘法》细细参详起来。
入眼不久,就在第一段类似总纲的文字中看到了一段极熟悉的文字,“大道幽深,变化万方,生死轮转,有无互化”乍一看到这四句,叶易安便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略一思量后顿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从黑狱逃脱前夜,活死人口中曾经说过的原话嘛。
难倒活死人在黑狱那个人造五行绝地中表现出来的所有异常都是因为他也修炼了《蛹蝶秘法》的缘故。
这个陡然生出的念头让叶易安更加专心,及至他将整篇秘法一字一句咀嚼着揣摩完抬起头时,见房中小窗外已是夜映星光,在他毫无所觉之中就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叶易安看着小窗的双眼中一片空蒙,头虽然抬起来了,心神却依旧沉在秘法之中。
他修行的时间并不长,入黑狱之前的修为境界也不高,以他目前的眼力自然还无法对《蛹蝶秘法》做一个整体评价。其之所以会如此沉迷,只是因为这个秘法几乎颠覆了他过往对修行的所有认知,冲击力之大简直就是在头脑中掀起了一场漫天风暴。
说起来太复杂,简而言之就是叶易安以前天经地义的认为修行的基础在于天地原生灵力——这是天地自然精华的荟萃,是一切生机的根源;但现在《蛹蝶秘法》却告诉他,修行其实还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导引死气入体,哦,错了,在《蛹蝶秘法》中是没有“死气”这种说法的,而是将之称为太阴气机,称呼不一,其实说的是同一个东西。
若非《蛹蝶秘法》中还提到修炼此秘法必须要天地原生灵力辅佐,叶易安简直就不敢相信活死人当日所说居然会是真的。
即便如此,秘法中关于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的关系定位也是死为生纲,即太阴气机为君,原生灵力为臣,这……简直是与常识背道而驰。
练还是不练,这是个问题。
这一夜叶易安辗转许久未能成眠,天亮时他已有了决定。而促使其做此决定的根本原因只在于——舍此之外,别无选择!
叶易安性格的一个特点便是做决定时会想的很多,但一旦下了决心,便再无反顾。
于是,在第二天旭日方升之时,叶易安便上了被太阴气机笼罩的曜石修台。
《蛹蝶秘法》是功法而非术法,其中记载的只有坐姿、呼吸方法、导引线路、搬运方式等内容。
乍一上了曜石修台,昨日种种不适顿时汹涌而来,叶易安强忍着遵照秘法施为,因太阴气机侵体而产生的种种不适居然慢慢淡去,最终,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定境。
一次练功两个时辰,收功时皮肤什么的分明正常的很,但体内却是如遭玄冰冻绝,就连气血运行都比正常状态慢了至少一倍,如此以来导致整个身体极度不适,尤其是头部眩晕的厉害。
叶易安下了这个修台之后,即刻就奔到房内另一侧上了距离灵眼最近的曜石修台。
坐定、呼吸、导引、搬运,感应导引天地原生灵力对于叶易安而言本该是驾轻就熟,但《蛹蝶秘法》给出的这个方法却让他极不习惯,不仅如此,他更明显的感受到这种方法与他惯常的那种比起来,效果差了许多。
这秘法既然能开创出导引太阴气机入体的法门,何以在导引原生灵力上如此平常?是因为在这个法门中原生灵力的地位本就没有太阴气机来的重要,还是因为创此功法之人没有更好的原生灵力导引法门?
对于叶易安而言这是个无解的疑问,但既然心中存了疑虑,他便开始小心尝试着改用自己习惯的十二正经培元法,边小心翼翼的尝试,边敏锐的关注着身体内部哪怕是最微小的感受,并打定主意,只要稍微察觉到不对时即刻再重新改回来。
侥幸的是同样两个时辰的修炼直到完结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适,这让叶易安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心情复杂的很。
连续四个时辰的练功之后早已饥肠辘辘,叶易安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膳堂。
此后的日子,叶易安也不外出,也不刻意与凤歌山中人结交,只将全部的时间与精力都投入了修炼之中,无论是探寻师父的消息还是完成活死人的交易,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必须尽快抓紧时间恢复丹穴,到那时即便离开凤歌山也能修行,虽然没了灵眼相助会慢得多,但毕竟是可以自由来去了。
《蛹蝶秘法》每七天为一转,七转为一小周天,七个小周天为一大周天。按那竹纹纸中所载,待一大周天功成圆满之后,碎毁的丹穴即可恢复,总共需费时三百四十三日。
但实际修炼起来之后,叶易安却发现他修炼的情况与竹纹纸中所载颇不一致,这倒并非是出了什么差错,因为他修炼时感受到的与秘法记载相吻合,不一致的地方只在于他的进度与秘法所言相比实在是快的太多了。
丹穴碎毁之后,导引进体内的气机与灵力就失了存据的根本,按常理就会随之散逸掉,导引多少散逸多少。《蛹蝶秘法》的窍要就在于能将导引进体内的太阴气机往经脉中留存一部分,虽然每次留存的不到十分之一,散逸的还是绝大多数,但毕竟是能留下一些。
太阴气机太过霸烈,与人的体性迥然相违,将其导引甚至还要留存在体内经脉之中,其实无异于自饮鸩酒,此时就需要浓郁的天地原生灵力加以调和养护。此功法的另一个神奇之处也恰恰在此,其所留存下的太阴气机对于性质相反的原生灵力居然有吸附之效果,留存了多少,就能从将要散逸的原生灵力中吸附多少,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若按照《蛹蝶功法》中所说,至少需要四个小周天的积累,修炼者体内留存的太阴气机以及吸附的原生灵力才能达到最低搬运标准,进而开始修复碎毁丹穴。但叶易安仅仅在两个小周天之后就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快一点也就罢了,但当修炼的进度整整快了一倍时,叶易安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欲速则不达”这五个字来。
为此他停止了一天的修炼,先再次揣摩《蛹蝶秘法》,继而将修炼以来的整个过程进行细致的反思,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实在没有找出什么问题?
事情异常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基于这个基础上的原因分析就变的更像是猜测了,即便如此,叶易安也只能勉强找到两个原因。其一便是他在修炼之初的那次变更——十二正经培元法。
第二个原因也与此有关,如活死人所言,因为他修炼的培元诀导引路线与众不同,其功用之先又是在于对身体经脉骨血的洗伐,历经九年苦修,他的经脉骨血已与一般的修行者迥然不同,而这《蛹蝶秘法》的根基又是从经脉上发力的,难倒是过往九年的苦修打下了眼下堪称飞速进展的基础?
修行本就艰难,又无师父可做指引,就连活死人都死了。这就注定叶易安此时路走的份外艰难,而艰难的环境又反过来逼迫他不断的进行深深的思索、反思与总结,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强行把自己锻打成一个不仅知道用功,更要知道用脑的修行者。
带着些淡淡的忐忑,叶易安继续高速前冲,每天的修炼除了导引留存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之外,还开始了对两种气机的搬运,随着每一天过去,留存都在增加,搬运带来的变化感觉也渐渐明显。
不知不觉中,已是第三个小周天结束之期,而这一日距离叶易安踏上凤歌山已经过去五个月了。
这一日完成所有的修炼收功之后,叶易安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周身上下也隐隐的泛着酸麻,他知道这是用功太勤太过的缘故,连续强拼五个月下来,身体终于是到极限了。
于是,叶易安五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在修炼完成之后即刻抓紧时间休息,迈步出了阴阳炉后也没回借宿的房间,而是悠悠然出了大院,沿着青石铺成的小径往山顶上树木最为葱茏的所在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