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心觉得一直围绕这个话题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只是张娜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觉得不愿意移民不是叶宛心真实的想法。

“你真的不愿意吗？”张娜说道，“FUYU的总承包商是美国那边的吧？那边的待遇不是比国内要好吗？听说也很民主。每次看网上的信息，都觉得，那边真好。你不喜欢外国，为什么要雪英语专业？”

叶宛心觉得头疼：“师夷长技以制夷。”

“啥？”张娜不解地看向叶宛心。

“因为我喜欢语言啊。”叶宛心说道，“而且，精通外语才能看得懂那边的新闻，才不会被洗脑，才不会被轻易带节奏。张娜，网上的有些信息，你要学会甄别。不要别人一说这个国家不好，怎么了，你就觉得是这样。”

张娜低声说道：“可是我觉得，这个国家是不好啊。虽然现在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但是还是有不平等不公平的事。我是没有办法，没有出去的途径。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途径摆在你面前，你却不珍惜。”

“你看过《康熙微服私访记》吗？”叶宛心问道。

“看过啊。怎么了？”

“康熙盛世，每个地方尚且有黑暗，哪个朝代不都是这样吗？如果是地方让你失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是被洗脑了吗？”张娜说道，“官官相护啊。不行你去微博上看看，不要看新闻联播啊。”

叶宛心看着张娜，只想问她今年是多大了，怎么这么容易被蛊惑。

“我说的是认真的，就像刚刚，刘主任也没有帮我。这就和官官相护是一样的。我们这样的平民，是没有发言权的，就是任人收割的韭菜。”

“我姥爷，以前的新四军。”叶宛心忽然间说道，“也是一个退休老干部。虽然他受过迫害，但是他可没有网上那些废青绝望。可能我是从小生活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所以我不会受到外界那些信息的影响。现在上网的成本很低，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们说的很对啊，”张娜坚持说道，“我真的建议你为了自己考虑，那个混血儿真的不错。”

“我看过一本书，随着移动端的普及，涌入了一大批的网民，更多的三低人群，低年龄，低收入，低学历，共同特征是，改革开放获得的红利不多，对社会结构充满了抱怨，仇官、仇富、仇精。社会阅历浅，缺乏理性思考，情绪易激动。一旦网上发生了什么事触及到了他们的敏感情绪，他们马上就会炮轰，把一个思想推到极端，而且不允许有不同意见的表达。一些公知就是利用这些人，云革命。”

张娜有些不高兴：“我是在为你以后考虑，你和我扯这些大道理。好吧，别的不说，就看看章桦，他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我们敢怒不敢言，你是有后台，才不怕他的。”

“我就是没有后台，该怎样该是怎样。你说的那个小丁，他有事吗？”叶宛心淡淡说道。

张娜愣了下，摇了摇头：“章桦虽然生气，但是却没有办法。但是如果他位置再高一点，就说不定了。”

“你难道觉得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吗？因为一个人就要否定一切？”叶宛心反问道，“张娜，你有这样的思想，很容易被洗脑的。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有黑暗的地方，阳光照不过来，但是总会有光明的一天。至少，我们比起战争年代的人，要好得多。”

“可是——”张娜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宛心说的，张娜的确是无法反驳。但是，她就是觉得网上说的那些话很对啊，官官相护啊，办事困难啊。

“你是没吃过苦，才会这样说的。”张娜总结性地说了一句，“你在城市里长大，肯定过的是公主一样的生活。”

闻言，叶宛心忽然间笑了：“你说的这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

“说是情敌吧也算不上情敌，我还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呢，总是觉得自己不幸，把自己不幸的遭遇归结到社会，怪罪到别人身上，从不反思自己。哪怕是她犯了事，也会觉得自己无辜，错的是这个社会。”叶宛心的目光落在张娜身上，“我劝你啊，没事少上网，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啊，虽然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但是显然，你在思想这块，不合格，和那些三低人群，没什么不一样。”

“你是刚毕业的，才会这样想。”张娜说道，“而且，你的身世好啊，你在社会上要是受过苦，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叶宛心摇了摇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能者居上，只要有本事，在哪都能吃得香。我也相信，有理走遍天下。”

张娜摆了摆手：“算了吧，你怕是没有见过微博办案。没有网友的发声，一切都只会会压制下去。”

“舆论是有监督作用，但是不排除有浑水摸鱼的，”叶宛心不想再和张娜争执什么，“我厌恶微博上的一些人，因为他们极端，个个自以为是，不管是大事小事，他们说的才是对的，说什么要听取不同的声音，是别人必须要听他们的。这些是三低。剩下的，就是带节奏，赚取流量的。没一个是正经的东西。张娜，如果你想出去，你不用顾虑这么多，我可以把胡迪介绍给你。他的思想很开放，形式上的婚姻，他不会介意。这样，你就可以离开你不喜欢的地方了。”

张娜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有不喜欢。”

叶宛心凝视着张娜，没有说话。

这就是她不怎么喜欢张娜的原因。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宛心就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张娜现在还比不上李颖那般，但是她这思想和张娜相比，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

一个人将自己的不幸归结为社会，在叶宛心看来，这是悲哀的。不过为了改变这个不幸，有的人通过正道，有的人通过旁门左道。说来还真是巧，什么都不做的，通过旁门左道的，还都被她遇到了。

“张娜，如果你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稳定又有收入，你和你婆婆的关系也不好吧。你可以考教师资格证或者考事业单位这些啊，稳定还体贴。”

“不不不，”张娜摇头，“这些也是要靠关系的。我告诉你，没有关系，面试你是过不去的。”

叶宛心看着张娜，忽然间觉得，无话可说。

说起对自己生活不满的，叶宛心想起了一个人。忽然间，叶宛心有些害怕，害怕那个人的心里也会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