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有可能去哪儿呢?”昏黄的油灯下,韩三童、贺雄、裴云裴凤坐在一起绞尽脑汁苦苦思索。贺雄一直念念叨叨这句话,韩三童倒是早已习惯,全充当耳旁风了。裴云裴凤也没有了日间的拘束,一场别开生面既有趣又沉闷的讨论会就这么展开了。
贺雄唠叨久了,裴云裴凤也开始不耐烦了,裴云一向很讨得贺雄喜欢,便抢白了一句说道:“您老这么唠叨不停,也唠叨不出一个结果啊。”
贺雄被一阵抢白,顿时就瞪大眼睛,气鼓鼓地刚要说什么尊老爱幼之类的话的时候,韩三童看了一眼裴凤,似是阻止但眼神中又带着些许默许。这一切被贺雄看在眼里,只得无可奈何摇摇头叹道:“唉!总归我不是武当人,受欺负呀!”
贺雄的话登时把大家急躁的心情逗地轻松了许多,裴云低着头默默地说道:“师叔因朱玉英和关晴的打击才变成这样的,会不会就此去了关月庄?”
裴凤听到哥哥说出朱玉英和关晴还有关月庄来,心情也登时失落了下去。裴云也突然感觉到这些话不该说出来,便抓着裴凤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关心和歉意。裴凤的心思,做哥哥的总是知道的,当然这一切也瞒不过韩三童的眼睛。韩三童意味深长地看着裴凤,心中也是一阵惋惜:命运捉弄人啊,她和师弟为什么偏偏会有尊卑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了”贺雄总是一惊一乍的,这男女情爱之事好像对他来说丝毫不知,对席祯的下落却是绞尽脑汁。贺雄一边摇着头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小家伙跟你们都不一样,跟你这个闷葫芦想的更是不一样,不过我倒是了解他。臭小子整天卖弄文采,以文人自居,我想定是去哪里游山玩水,瞻仰先贤去了。”
“可是天清道人说了,他现在神志不清,像是心魔难以控制,他怎么可能会想到那方面去呢?指不定在哪里流浪,被人欺负。”俗话说关心则乱,裴凤的话说着说着慢慢变成了哭腔。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份儿心思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贺雄觉得丫头的话说得有道理,但是又不想就这么人数,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套说辞:“这个……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这个……这人啊,都有一种下意识行为,潜在的内心的下意识行为。或许他现在是神志不清,但是也许他的下意识行为正是文采风流呢?”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用在这里再也合适不过了,本来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一个人,那是何其之艰难。但是贺雄
不经意地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方向,在没有方向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可能,都会成为方向。
“天清道长说过数日前见过师叔,那么什么地方既离此地不会太远又颇具名气,文人墨客多去呢?”裴云一边拨弄着灯芯一边自己问自己。
“景德镇,是景德镇,明天我们出发去景德镇。”韩三童斩钉截铁起身说道:“明天我们分作两拨人,我和云儿做一处,老贺你和凤儿做一处,分别去景德镇查探。做好易容,多去酒楼,茶馆,赌场和……”韩三童瞟了一眼裴凤,最后咬着牙继续说道:“和妓 院,都要去探个究竟。”
裴凤自然知道大师伯的担忧和顾及是什么,只是只要能找到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了。
哪知贺雄一听到景德镇三个字,瞬间脸色发白,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道:“什么?景德镇?我不去景德镇,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去景德镇。本来跟你们来饶州我已经是很不愿意了,你们还要我去景德镇?我不去,打死都不去,我就待在三清观等你们,要去你们自己去。”说完竟赌气般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理。
众人惊讶地目瞪口呆,连一向自以为很了解贺雄的韩三童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贺雄会对景德镇这个地方如此抵触。但也是第一次,让韩三童看到了贺雄原来这么怂。
“贺前辈,你为什么听到景德镇就怕呀”裴云摸着下巴,一脸的坏笑说道:“是不是你年轻的时候在那里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还是那里有人专找你晦气,你不敢去?”
贺雄立马站起身吹胡子瞪眼说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会怕谁?你见我怕过谁?”随即精神为之一靡,近乎哀求说道:“不过我真的不能去景德镇,不要让我去好不好?就让我待在这里等你们好消息好不好?”
韩三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老一少斗嘴,罕见的在嘴角露出微笑。贺雄见韩三童微笑,本想说很少见他笑之类的话,但是想到他笑的可能正是自己,不由得一阵恼怒,指着韩三童说道:“你这闷葫芦,你居然笑我,你看你看,你居然还笑。”
韩三童终归还是忍住了没有笑出来,正色对贺雄说道:“老贺,你是我的至交好友,那时在武当你怎么答应你师傅和我师傅的?你答应了要好好照顾师弟,可是你没有做到,是不是?你连去找都不敢去,是不是?老贺,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甚至连我韩三童在内,见你都要敬佩
你几分。如今我们去找师弟,少了你真的不行。云儿凤儿江湖阅历尚浅,武功虽然有长进,但是面对一流高手,还得要你出手啊!”
韩三童一边给贺雄带着高帽子,一边连哄带骗,众人亦费尽心思,终于贺雄咧咧嘴,极不情愿地说道:“倒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不能见一个人。不过也好,那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再也碰不到。不过我话要说在前头,我去是可以去,但是不是为了你闷葫芦,是为了我那可爱的小朋友。还有,也是为了你师父和我师傅的嘱托,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韩三童好说歹说,总算是说通了贺雄,当下心里也放心不少。只是一心挂念着小师弟,故而会后一夜无话,总是想着怎样才能找到他,怎样才能摒除他的心魔,让他重新走向正轨。
可苦了裴凤,虽然都猜测有可能会在景德镇,但是毕竟只是猜测。每当她想起天清道人的话,心中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一阵酸楚。她不知道席祯现在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碰上什么仇家。裴凤的心,此时如天马行空般不断地想象:忽而想象到与他团聚之时脸上会不由得泛出幸福的笑容;忽而又想到他现在正历经磨难,神志不清被人欺负时又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他那么好的功夫,别人欺负他肯定是做不到的,可是他现在神志不清,还会不会记得自己会武功?贺前辈说的好,他肯定有下意识地行为,定能不会被欺负。可是万一没有呢?万一他身上没有银子,吃什么?住哪里?穿的暖不暖?”千头万绪,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都直接砸在裴凤的小脑袋里。她越发觉得糊涂越发觉得乱。
天刚刚蒙亮,山风夹杂着雾气徐徐吹来,带来了淡淡的花香。在晨起的鸟鸣声中,传来了阵阵松涛低沉地呜咽。筠涛阵阵,不断地抖落站在竹叶上的小水珠,滴在地上瞬间化作无形。
裴云发现妹妹不在了,他急急忙忙来到前厅,见大师伯和贺雄都在,便慌忙道:“大师伯,贺前辈,妹妹不见了。”
韩三童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是裴凤忍不住,连夜赶往景德镇去了。想到这里,韩三童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几声。
贺雄虽然平时马大哈,但是心中却十分的明白,这一切的一切,也许正是上天爱捉弄人吧。
因此,三人紧急收拾好随身衣物,赶紧下山,连投景德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