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马车里,正在午睡的妹妹哭喊着醒了过来。
担忧的孟氏将她抱起来,边给她擦眼泪边柔声哄道:“妞妞乖,姨姨在呢,不怕不怕啊。”
“怎么回事?妞妞怎么哭了?”
打水回来的谢澜爬上马车,疑惑询问。
孟氏一边哄孩子一边回应道:“好像是做噩梦了,刚刚她是哭着醒过来的。”
从孟氏怀中将妹妹接过来,谢澜认真看着她,问:“妞妞,可以告诉姐姐你梦见什么了吗?”
小丫头又害怕又委屈,抽噎着回答。
“妞妞梦见哥哥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下去了,妞妞没有抓住哥哥,妞妞很没用,呜呜呜——”
她像个小团子一样窝在谢澜怀里,哭到眼泪鼻涕连住口。
她还断断续续的说:“妞妞怕……,哥哥说好疼……,哥哥在雪里面……,妞妞帮不到哥哥,哥哥一直在哭,呜呜——”
将她话里意思拼凑起来的谢澜蹭一下站起身来。
不好,遇安出事了!
他和妞妞是亲兄妹,兄妹连心,妞妞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带有预示的梦!他一定是出事了,所以妹妹才会这样难过,甚至清楚记得梦里发生的场景!
很高的地方、雪……
哪里地方很高又有雪?
她排除所有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最后得出一个结果。
——山崖!
遇安坠崖了?
好端端的,遇安怎么会坠崖?
谢澜脑中千回百转,设想了千万种可能,最后抓住从脑中一闪而过的一根线。
一般情况下,遇安不可能会坠崖,但,凡事没有绝对。
如果是两个孩子找到机会逃走,结果在逃走的途中被逼上了山崖呢……
思及此,谢澜狠狠咬牙,骂道:“该死!”
察觉她身上冒出的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气,妞妞吓得忘了哭,紧紧搂住她脖子害怕道:“姐姐,妞妞怕——”
怒气全敛。
谢澜冷着脸,平静将妞妞放下来交给孟氏。
她撩开车帘跨出去,站在小可爱马背上举目四望。
这个地方,四面环山。
山多到数都数不清!
遇安到底在哪座山上坠了崖,她根本无从知晓。
心中兀然涌上一股无力感。
她以为自己在这里已经很强,没曾想,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连弟弟都护不住,她凭什么以为自己最强?
无力和自责,一点点侵蚀她的心。
她颓然坐在马上,怔怔望着前方,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澜姐儿,你别太担心了,只是妞妞做的一个噩梦而已,当不得真的。”这时,车帘从里被撩开,孟氏抱着妞妞看过来,关切的安抚道。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元生,天天晚上都梦见他遇上了危险。
但她从不自怨自艾,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元生的。
这份信念,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因此,当她看到谢澜因为妞妞一个噩梦就吓得六神无主时,她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心酸……澜姐儿这丫头,承受太多了。从父母死亡到弟弟失踪,她该要多大的信念才能支撑到现在?
一个孩子,尚能如此坚定。
她作为成年人,很多时候居然连个孩子都不如。
谢澜沉默着回到马车。
刚坐下,孟氏突然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她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梦都是反的,遇安他一定没事的……等咱们到了燕城,兴许就能遇上他们了。”
“嗯。”谢澜闷声点头。
突然被孟氏抱住,她还有些不习惯。
从排斥到适应,她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镇定下来。
怀抱……好温暖。
就像从未见过的母亲一样……
也许是独当一面习惯了,当有人试图用温暖感化她时,她心里涌上来的更多是防备。
深吸一口气,谢澜轻轻推开孟氏。
“孟姨,我没事了。”
她的情绪收放自如,让孟氏有些不放心:“如果你心里感到很难过,其实可以哭出来的,放心,孟姨不会笑话你的,这样憋着会把身体憋坏的。”
“放心吧。”谢澜递给她一个轻松笑意。
她转头望向窗外,眼中一闪而逝一丝狠戾。
遇安,一定会没事。
若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贺家——
便会沦为他的陪葬!
-
“不……不要,不……不……”
“遇安——”
陷入梦魇的元生发出一声尖叫!
他猛地睁开眼,一只粗粝大手伸了过来,他下意识推开。
他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魂未定的他扭头看去,就对上一张笑容和蔼的脸。
“你……”元生睁大眼睛。
这不是在悬崖上将他救下的那个中年大叔么?
这里是……
他环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布置十分雅致的陌生房间内,房间里的各类摆设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还有坐在床前的男子,他身上穿着造价不菲的锦衣,头戴金玉冠,脚踏祥云靴,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贵气尽显!
他猛地坐起身子,想下床走动却发现自己双腿毫无知觉。
元生脸色顿白,颤音问:“我……我的腿怎么了?”
“别担心,只是寒气入体,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男子解释道。
元生将信将疑,惊慌情绪稍稍平复。
冷静下来后,他打量着男子,感激道:“多谢您将我救下,不知此处是何处,我的弟弟他……他又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男子面露遗憾。
“很抱歉,我没能找到你弟弟。”
那日,目睹遇安坠崖全程的元生撕心裂肺的喊叫着要跟着跳下去,是男子死死将他拉住才避免他自寻短见!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元生急火攻心,生生吐出一口血后昏死了过去。
之后,他昏睡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他一直陷入梦魇,喊叫着遇安的名字。
如若不是为他诊治的大夫医术高明,恐怕他就会死于梦魇,追逐他弟弟而去了。
得到回答,元生怔怔的,张了好几次嘴都问不出那句‘为什么’。
不会的,遇安不会的……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遇安不管?
是他!
是他害了他……
是他害了他啊!
“呕——”
一想到遇安因他而死,元生胃里就涌起一股恶心,强烈不适迫使他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