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上官易派人将谢澜送回段家。
一路上,她气若游丝的靠在车厢上,冷得发抖。
不仅冷,还痛。
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疼痛。
照顾她的婢女心有不忍,赶紧将身上的厚袄脱下来给她披上,并时不时给她搓搓手,哈一口热气。
谢澜抬眼,虚弱道:“多谢。”
婢女是个哑巴,她摇头表示不用谢。
此后车厢里就陷入安静。
快到段家门前,谢澜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维持到正常模样!她的脸色很惨白,亮若繁星的眼里却写满坚定和忍耐。
“就在这里停吧,不必过去了。”
车停之后,她在婢女的搀扶下滑下马车,准备将厚袄还给婢女时被她拒绝了。婢女用手语叮嘱她好好休息,而后爬上马车,扬尘而去。
谢澜捏紧厚袄。
好心的姑娘,一定善有善报。
目送马车离开,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回段家。
她的身上很冷,五脏六腑似被冻住,每走一步犹如走在钢刀之上!尤其心上每时每刻都像针扎一般,她花了好大的毅力才将疼痛忍下!
她脸上扬起笑意,状若从前一般推开院门走进去。
端着水盆从檐下走过的段洛妍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哐当’一声,水盆砸到地上。
她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眼前的谢澜不是她的幻觉!
顿时一声尖叫:“娘!澜妹妹回来了——”
砰咚砰咚!
屋里传出好几声东西掉落在地的巨响。
没过多久,几道人影就冲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是元生。
他转动着轮椅,风一样开过来。
看见谢澜的瞬间,他眼眶一热,泪就涌了出来。
“姐姐,真的是你吗?”
谢澜站在雪地里,笑着说:“不是真的我,难道还有假的我啊?我说过会自己回来的!一天没见,想不想我啊?”
元生泪意汹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身后,孟氏,洛月夕以及段洛妍都哭成了泪人!就连宋平这个憨厚大汉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谢澜有些受宠若惊。
“我这不还活着嘛,你们哭啥呀?”她看向孟氏,顺便拍拍肚子,嘿嘿一笑:“我一天没吃饭了,这肚子有点饿,孟姨啊,可不可以给我下碗饺子?”
孟氏用力点头:“我这就去!”
她奔向灶房。
谢澜缓步走过去,没在人群中找到遇安和妹妹的她边走边说:“咦?遇安和妞妞呢?”
“他们睡着了。”看他们都哭的伤心,宋平便解释道。
谢澜点头,表示了然。
她突然失踪,两个孩子一定很担心她。
估计哭累了就睡着了。
谢澜看向元生,忽的眼珠一转。
快到他身前时,她捂住胸口哇出一大口血,在元生震惊又恐惧的眼神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摔在雪地里,鲜血在白雪里开出一朵血红的山茶。
“谢澜——!!”
元生撑着轮椅扶手猛地扑过来!
他摔在她身边,手脚奋力挣扎着爬了过去。来到她身边后,他直起身子,惊慌失措将人搂进怀里,满脸写满捂住:“怎、怎么会这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试探着去探她鼻息。
当发现她毫无呼吸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不可能的。”
眼泪夺眶而出,视线都不能聚焦。
他小心翼翼却不敢触碰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近乎失声。
最后,他猛地将她搂紧。
却发现她身上冷若冰窖。
她好冷。
似要冻掉他的手指。
可他舍不得放开。
元生失魂落魄的,心好像被剜掉一般,疼到不能自己。
他就这样抱着谢澜,静静坐在雪地里,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了声音。
闻讯而来的段临墨皱起了眉头。
他将元生拉起来,叹道:“谢姑娘已经去了,让她入土为安吧,节哀。”
元生怔怔站着,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的眼珠动了一下,他看向孤零零躺在雪地里的谢澜……他用力甩开段临墨的手,再次将谢澜拥入怀中,笑着说:“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无论生死,无论人间还是地狱。”
“噗!”怀里的人儿突然喷笑出声。
元生再次怔住!
紧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低头看去,就见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谢澜冲他眨了眨眼睛,痞痞笑道:“说什么傻话呢?”
“你……”狂喜过后,心头更多酸涩。
他看上去那么好骗吗?
为什么要捉弄他?
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想丢下谢澜独自离开,可又舍不得。
只好气呼呼的将脑袋别向一边。
小东西气性还挺大!
谢澜缓慢直起身子,眼底是强忍的痛意。
她笑着说:“元生,恭喜你痊愈。”
“!”
元生身子一僵。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腿。
刚才他……他好像站起来了。
他一副震惊的模样,让谢澜莫名想笑。
她捏了捏他的脸蛋,笑嘻嘻的说:“傻啦?”
“没有!”元生咕哝,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生气啦?”谢澜又问。
“没有……”元生心里一酸,眼泪又要涌出来,被他强行逼了回去!
“那你扶我一把,我走了那么久的路,腿有点软!”小屁孩儿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还在狡辩!谢澜心里哼一声,而后伸出手,让元生搀扶她。
元生没说话,默默将她扶起来。
“哎哟我这老腰啊,为了演场戏不容易啊!为了你这双腿,姐姐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你看看那口血,吐得真不真实?你有没有感到很惊喜,感到很意外?”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嘴?
元生背过身,不想和她说话。
谢澜笑了笑,没有在意。
她看向围在身边的洛月夕等人,嘿嘿笑道:“都散了吧,快回屋休息去吧,我没事!就是演演戏吓吓元生而已,看把你们吓得,脸都白了!”
洛月夕一脸幽怨:“谢姑娘,下次演戏之前能不能先串通一下?你突然来这一出,别说吓元生了,连我都吓死了!我要给你把脉元生都不让呢,唉……”
谢澜理直气壮:“串通好的话,那不就不真实了?”
众人:“……”
行行行,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