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前,温承御像是往常一样,拿出筷子和勺子,喝汤吃菜。
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画面汹涌而来,他低着头,每吃一口,就回想起一个画面。
“阿御,我想吃菠萝排骨。”
“阿御,我想吃虾仁。”
“阿御,这个点心好好吃,呵呵......”
“阿御......”
“阿御......”
才刚离开,就已经想念到不行。
好半晌,他将自己的那份吃饭才停下筷子。他抬头看了眼对面还未曾动过的饭菜,长手越过圆桌直接拿了过来,低头就吃了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男人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直到最后,他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再也吃不下去。
“傻苏苏,你要乖,不准挑食,知道吗?”
一向顶天立地经历过黑暗挫折无惧生死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
*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温承御一进门,就看见萧儒桥和庄未两个人并排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脸上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一见到温承御,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温承御。
该是他们觉得,苏江沅的离开,对温承御来说,会带来很大的打击。
“温少......”庄未开口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萧儒桥。后者较为淡定,但看向温承御的眼中,多少带了些担忧。
“阿御......”
温承御面无表情越过两个人身边,走到落地窗前的办公桌前坐下,伸长了腿放在桌子上,这才抬眼淡淡扫了眼前的两个男人,口气压根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怎么?”
这一开口,倒是让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还是庄未最先开了口,试图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那个,温少,我们各自有个消息,你是要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温承御抬头扫了庄未一眼,跟着抬手指了指大门口,“门在那儿。”
庄未干笑几声,立马上前抱大腿,“别啊温少,我们这不都是担心你嘛!”
温承御挑眉,“担心?”说完自己就笑了,“有这个必要?”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被温承御这么一反问,顿时觉得他们似乎确实有些担心过多。经历过黑暗风雨的温承御,如果连一个苏江沅的离开都熬不住,那还真是白混了。
再说了,人温太太不过是去治疗,又不是......对!
松了口气,庄未自动看向萧儒桥,示意性挑挑眉,“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既然是喜事,自然是你先说。”萧儒桥说道。
庄未点点头,脸上立马一朵花儿般的笑容来,凑到温承御的跟前去,“温少,那啥,我觉得你真的很有必要给我放一个长假。”
“为什么?”
庄未笑得格外贱,“我和乐雪要结婚了。”
温承御先是一愣,继而淡淡点头,“嗯。”
庄未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双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做悲惨状,”温少,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不应该表示表示吗?”好歹给句祝贺啊。
温承御抬眼瞧了男人一眼,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本,拿过笔在上头划拉了一阵子,抬手递给庄未,“这是我和苏苏,给你的结婚贺礼。”
庄未舔着脸拿过支票,看到上头一长串的数字,一双眼睛都跟着亮了,“哇靠,温少,你简直太有爱了。这么多,简直不枉费我这些年跟着你劳苦功高。”庄未喜滋滋捧着支票又是亲又是亲的,抬头却不忘继续跟自己的老板讨价还价,“不过温少,你说我这结婚嘛,很多事情要操办。所以,我还是需要一些私人时间的......”
话没说完,就被温承御打断,“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半个月以后。”
温承御点点头,“嗯”了一声抬头问他,“接下来都有什么项目需要跟进的?”
庄未立马就笑了,等了半晌就等老板问这个呢,“接下来的项目不是很多,大部分都集中在半个月之后,嗯,我看看......有三个大项目要做。”
算算时间,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为结婚做很多准备了。至于半个月之后嘛,至于他在哪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家老板又怎么会逮得到他人呢?
庄未想想就觉得特别美好。
如此一来,也不枉费他刻意如此安排了。
满心喜滋滋等着温承御回答,庄未只差没有笑出声来了,却不想到温承御却迎头泼了他一通冷水。
“既然如此,婚礼的筹备事情,我会找人帮乐雪和你完成。至于你,负责把半个月之后推进的项目提前到明天。”温承御说着低头想了想,“不,就今天,现在就去联系。十天,争取在十天之内,全部敲定完成。”
庄未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温少?”
温承御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没听错,就是十天。”
庄未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在下沉,“温少。”
“八天。”
庄未瞬间欲哭无泪,总觉得这种时候,他们家的温少应该很体贴地满足他的要求才对的呀,“温少,别这么绝情......”
“七天。”
庄未捂住胸口,哭丧着一张脸,被虐得不要不要的,还试图和自己的老板做最后的挣扎,“温少,咱们......”
温承御张张嘴巴,还没开口,庄未已经将支票捂紧在胸口,转身朝着门口就飞奔而去,“温少别说了,我马上执行!”话音落,大门“砰”的一声瞬间关上。
一直到冲出办公室,庄未才隐约发现有个地方不太对。
原来他家的温少其实是很在意苏江沅的离开的,因为他刚好冲出来第一个撞上了枪口,所以......
庄未泪目。
萧儒桥忍着笑,转身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用力地轻声咳嗽了几声,完了才转身看向温承御,“你何必这么逗他,你知道他其实是很在意自己婚礼的。”
温承御扫了眼还在晃荡的大门,轻轻扯了扯嘴唇,“其实我只是想要告诉他,把所有的事情提前在一周之内办完,未来几个月,他可以休个长假。”
萧儒桥再度笑了出来。
“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带你这么消遣他的,指不定今儿晚上回去就得被乐雪罚跪键盘了。”
温承御甩开了手里的笔,抬眼看向萧儒桥,“说吧,你有什么坏消息?”
一向温润如玉的萧儒桥,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霾,“我和舒歌,已经离婚了。”
温承御一愣,“为什么?”
萧儒桥苦笑,面容上覆上一层隐约看不透彻的挫败,“其实你应该会理解的对吧?如果一个女人始终在你的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对一个男人来说,着实有些失败。”
温承御不置可否。
萧儒桥和舒歌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你不情我不愿。但这世界上,感情的形成有太多种。他和苏江沅是一种, 庄未和乐雪是一种,景柯良和骆云苏是一种,而萧儒桥和舒歌又是一种。
虽然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萧儒桥和舒歌之间这种类似于交易的婚姻,但长时间相处下来。温承御比谁都清楚,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比舒歌更加适合萧儒桥了。
“她还是介意?”温承御问。
萧儒桥扯唇笑,“应该吧,”就连他也一直觉得,她是介意他从前心里的那个女人。甚至一度,他觉得舒歌是因为爱他所以显得有些自卑。
可到头来,不过都是他自己的空想而已。
离婚的前一天晚上,那个女人扬起高傲的下巴对他说,“我不爱你,从来没有过。不过是一场你不情我不愿的隐婚,如果目的已经达到,你和我各取所需,何必太认真。”
那一刻萧儒桥才明白,原来自作多情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而已。
“何必用一段无爱的婚姻,困惑一个从来都向往自由的女人,”他低声说着,明明说给温承御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温承御抬手拍拍他的肩,给了萧儒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她爱你。”
萧儒桥抬眼看他,眉头皱成一团,“你怎么知道?”
温承御笑,“因为我也同样深爱着一个人。”
*
苏江沅跟随景柯良,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小时之后,坐上了飞往小岛的飞机。上了飞机,她就一言不发蒙头就睡,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
又是一番辗转,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到了景柯良口中所谓的小岛上。
小岛和之前顾正萧带她去的地方很像,但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什么人家。唯一一处大型的建筑,就是景柯良口中的那个诊疗所。
地方很大,从外形上看去,就像是一般有钱人家所盖的别墅一般。走进去她才发现,一整排的别墅都是用圆形建造挨着的,中间相互打通,处处相连。她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进了迷宫,找不到出口了。
景柯良带她熟悉了下周围的环境,并再次跟她讲了治疗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和问题。苏江沅只是听听,并没有什么反应。
景柯良见她没什么情绪,先是带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就让人带她去了休息区。
苏江沅倒头就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她见着景柯良的第一眼就问,“阿御他,有打过电话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