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脑壳!”
一股钻心疼痛突然袭来,就仿佛有千斤重锤,狠狠地锤了一下脑袋,秦子岳咻然惊醒,蹭的竖起来,捂着头痛呼出声。
只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正坐在高高的架子床上,隔着透明沙帐,一眼便发现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贴着花的窗台,实木桌椅。
这是……
忽的,伴随着这钻心之痛,一股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秦子岳双目圆瞪,浑身发凉。
他竟穿越了!
犹记得,自己正在手术室,给患者进行手术,忽然头晕目眩,天地倒转,晕厥在地。
本以为是太过劳累。
可没想到,再次醒来,却来到了这鬼地方!
银行卡里的钱还没花完。
医院里新来的几个漂亮小护士,还没私下谈过心。
人却没了!
大量记忆的强行灌入,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地球上的秦子岳,还是这个时代的人,突然拥有了地球的记忆。
————
我是秦子岳,出身高贵,祖父往上数七代,皆为大夏帝师,曾教出数位名留青史之旷世君王,及无数开疆拓土的领军大将和国之重臣,彼时秦氏一族荣耀无双,世人敬仰。
大夏帝师之名号,更是独秦氏一族世袭罔替。
可盛极必衰,曾祖父开始,秦氏开始没落,三代单传,子嗣不旺。
传至父亲时,秦氏几乎消失在帝国政治舞台,但祖承帝师之名,总算温饱无虞。
七年前,父亲去世,十四岁的我承袭帝师,秦氏主脉已只我一人。
旁支秦广坤是我父亲远房堂兄,亦是我大伯,可他对于秦氏宗主之位志在必得,我成了这位族亲大伯的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去世之后,我经历过刺杀,下毒,以及各种能想到不能想到的迫害。
但祖上有灵,又得益于母亲留给我的贴身侍女幼娘保护,每次都能侥幸脱难。
虽我一人,但秦氏祖承帝师之名,我有信心重振秦氏一族的辉煌,大伯昏庸,不堪大用,竟为一己之力,骨肉相残,我瞧不起他!
对于大伯,我能避则避,非是怕他迫害,只是我有更大的责任和未来,不屑与他一般见识。
我相信将来他会明白我这一片苦心!
秦家学海无尽,传承渊博,这些年我苦心修习,自认有了相当高的学识,至少不辱我承袭的帝师之名。
但,秦家在上阳京城中已无甚根基,我无法直达天听,便无法展露我的才学,可气!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是尖锥于袋,必露锋芒!
可打死我也没想到,英明如我,竟然会折戟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两年前,皇帝突然下旨,令我教导武阳公主顾小夭。
更可气的是,圣上不知听信了何人鬼话,不到一年的时间,竟将我招为东床驸马,下嫁给那个小丫头!
她才十六岁啊!
粗痞不堪,整日只知舞刀弄枪,与粗人为伍,且胸前一对坠物简直是有碍观瞻,虽贵为皇亲,可在我眼中,为孺子乳母还差不多,焉能是吾之良配?
恨!
好恨!
整个大夏朝廷谁不知道,武阳公主母室低微,连妃号都未有,数年前便骇然离世,其母女本就为圣上所不喜,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圣上几面,在皇室诸子女中,更是形同透明,就连居住之地,都距离冷宫不远,仅是冷宫旁的一处偏殿,毫无皇室威严可言。
宫里随便一个老嬷嬷,都比她的地位高!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为了一群衣不蔽体的灾民,公然在大臣面前忤逆其皇兄,当朝晋王!
圣上勃然大怒,将其贬至边陲小城,从此远离中枢!
这样的女人,焉能入我眼?
但皇命不可违!
着实可恨!
更可气的是,因她被贬,我堂堂帝师之后,如今却只能在这边关小城中,与小民为伍,与野蛮作伴,简直是有违祖德,有违圣贤之道!
此女无才无德,可偏偏自视甚高,竟致我如掌中玩物!
天杀的武阳公主!
圣上昏庸,想我堂堂帝师之后,秦家未来的支柱,大夏朝将来的栋梁之才,如今却不得不给一粗痞如乳母的女子卑躬屈膝!
大好男儿,纵不能运筹帷幄,主持一国之政;也当金戈铁马,决胜于沙场之上;就算这二者都不行,那也该浪荡江湖,逍遥人生;焉能成为一女子脂粉帐下的玩偶?
如此倒也罢了。
总算也是逃离了京都,不至于整日担心大伯暗算。
可这凤栖城,却是蛮荒之地,不服王道教化。
见那顾小夭着实可怜,凤栖城官员阳奉阴违,我登门去讨要户籍册录与税目册录,可城中官员却避之不见,竟派一地主搪塞。
区区一地主,竟也敢小觑于我,将我乱棍打出……
好恨啊!
苍天无眼,我堂堂贵室之后,携先皇钦赐帝师之名,竟遭如此侮辱,天不怜我!
至此,记忆戛然而止!
“……”
一幕幕记忆,如同电影片段在脑海中闪过,秦子岳有些欲哭无泪。
不知是自己还是前身,往日种种看起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为人倒并不坏,至少亲情看得极重,就算心中惧怕大伯暗害,但多年来,说是唯唯诺诺也好,避免破坏这仅剩下的血脉亲情也罢,他都是敬而远之。
只是,却太过眼高于顶,浮夸于心,没有脚踏实地的真才实学,虽有几分小聪明,但目中无人,自视甚高。
就连皇族公主,在他眼里,都成了粗痞乳母。
咳……
胸大一点怎么了?
这不正好?
这个世道的审美大为迥异,文人士子所喜欢的女人,是那种身段小巧玲珑,胸前乳鸽般的女子。
胸大女子贫贱者多为大户府上奶妈,不为士子所喜爱。
糊涂啊!
秦子岳扶额长叹!
差点错失一宝贝。
秦子岳尴尬的不忍直视过去的记忆。
但此刻苏醒过来,还是要应对眼下的处境。
根据记忆,他本是大夏世袭罔替的帝师之后,只是这些年来,空有其名,秦家并无往日之荣耀。
而武阳公主顾小夭,本就失宠于圣前,又因各地频起的灾事,公然在朝臣面前顶撞当朝红极一时的晋王殿下,因而遭到贬斥。
就番西北凤栖城,食邑三千户,自此之后,不经允许,永不得回京。
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位武阳公主,秦子岳心中不由啧啧惊奇,根本不像前身记忆中这般不堪。
当朝武阳公主,大夏当今皇帝之女,聪慧伶俐,在此之前,甚至有入朝参与政事之权,且修行天赋异禀,十四岁便成就宗师之境,在整个大夏皇室诸皇子皇女中,绝对称得上是一枝独秀。
这个世界,女子为尊者虽少,但并非像前世那般,为世俗所不容。
隔壁的周国,现任君王便是女子之身。
大夏皇朝八百载历史,也出过两位女帝,皆是惊才艳艳之辈。
可。
她母亲出身低微,身后并无势力扶持,虽聪慧异常,但并不得当今圣上宠爱。
再加上此次惹怒晋王,便落了个这般下场。
想来,是骤为驸马,从此远离中枢,失去壮大家族之希望,就连生下的孩子也只能跟皇姓,因而才让前身心中生恨,眼中再也看不到这小公主的优点。
一个是败落的帝师承袭者,另一个是失宠公主,倒也算是登对。
至少这一生,衣食无忧不是?
只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秦子岳便高兴不起来了。
原来,前身之所以受伤不醒,被自己的灵魂占了身体,主要是前身狂妄自大,不识好歹,以为从帝都而来,凤栖城上下都得把他当爷一样供着。
来到凤栖城已有大半年,城中上下官吏沆瀣一气,户籍田册,税目账册一律未让公主府过目。
而前身想要在这里做出一番大事,不想被武阳公主压制一头,更不想久居人下,所以看不清时事,想要拿本城土地大户安家下手,以此来敲山震虎,震慑宵小之辈。
却没想到,前日登门,安家根本不把他这驸马爷放在眼里,言辞相激他是吃软饭的,这他哪能忍?
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当时幼娘另外有事不在,他被安家护院暴揍一顿,叉出府外。
这家伙也是不争气,愣是被气死了!
贴身侍女幼娘得知自家公子被安家暴揍,安顿好了之后,便手提利刃,杀上了安家。
想来这会儿,应该有了结果。
本来,武阳公主对这位帝师之后,又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一向是礼遇有加,就算前身看他这位公主娘子多么不堪入目,但武阳公主对他却是另一番态度。
算不上亲昵,但不管前身怎么闯祸惹事,她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且一直都是以师礼相待。
可是这次,武阳公主早已在暗中布局半年,本来再过不久,就要将凤栖城的权力彻底收归公主府。
现在倒好,因为他的鲁莽,贸然出头,这一切都可能付诸东流。
回忆至此,明白前因后果之后,秦子岳当即大惊,就要起身去安家寻幼娘,真要是让幼娘将安家上下全都杀了,事情怕是就大条了!
只是,前遭他身受重伤,刚一下床,便摔在地,右腿传来一股剧痛。
“嘶……这是断了吧!”
龇牙咧嘴的忍住痛自语一句,秦子岳扶着床沿爬起来,好不狼狈。
而恰在这时,房门被从外向里推开,紧接着,只见一身材玲珑的曼妙女子跨门而入。
“公子!”
当看到地上的秦子岳之后,那女子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