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你了哦,老婆。”顾夜白终于答应下来,不再去打扰唐果儿给孩子们做吃的,而是听话的松了手,从她身边离开,走到厨房的另一头,从流理台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苹果。
“卡察”咬了一口,嘎嘣脆,酸甜可口,苹果汁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甜吧?”唐果儿一边和面,一边转过头来问顾夜白,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在这点上,恩恩特别像唐果儿,笑起来比什么都甜美,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心情都格外好。
唐果儿给他生了一个,极其像她的孩子,笑容极具感染力,以前顾夜白最遗憾的事便是,认识唐果儿的时候,她都已经上大学,而且都快要毕业了。
她的童年,她的青春期,她还是少女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都是左逸辰,并不是他,可是后来有了恩恩以后,他陪在恩恩身边,看着恩恩成长,从小小的婴儿,出落得现在亭亭玉立,仿佛就看到了唐果儿小时候,仿佛也陪着她长大了一半,他突然间就没有那么遗憾了。
虽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唐果儿的青梅竹马是左逸辰,但好在,她最终还是属于自己的,并且永远都是他的妻子,直到他死去的那天,都不会改变,而他最感谢的是,她为他生下了恩恩,弥补了他所有的遗憾,让他的人生真正得到圆满的结局,“嗯,甜着呢。”
“那是必须的。”顾夜白的答桉让唐果儿很满意,她得意洋洋的说,“也不看看是谁亲自去超市挑的。”
“你今天去超市了?”
“嗯,下午没事嘛,就去超市闲逛了一下,反而待在家里也无聊,逛完时间差不多,我就去接恩恩他们了。”大多数时候,唐果儿都喜欢跟在顾夜白身边,所以偶尔留在家里,孩子们又上学了,她自己难免觉得没意思,总要找点事情来做,打发时间的。
通常她会选择去陆家找她的好姐妹玩,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陆家蹭上陆迟墨亲手下厨做的饭菜,那滋味可真是让她总念念不忘,但是最近不太行了,最近他们一家人都忙得很,她也不好在人家忙的时候总去打扰,于是只能去看看新款的衣服,逛逛进口超市什么的。
“也好,打发打发时间。”顾夜白微微靠在琉璃台上,一手拿着苹果咬了一口,一边稍稍歪着脑袋,看自己的老婆在认真忙和着烤纸杯蛋糕,“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下人说,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你才刚回来,就知道啦?”唐果儿咋舌,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看来连家里的下人,都对恩恩的新朋友非常上心的说,不然,不会传得这么快。
“这是我家,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顾夜白笑,“跟我说说呗。”
“我正准备跟你说的,这不是手里还没忙过来吗?”唐果儿道,“就是放学的时候,恩恩和她的同学在一块儿,我看他们关系不错,就邀请他来家里做客了。”
“他叫江一帆,恩恩之前在我面前提过几次,而且我记得,你也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既然今天恰巧碰到了,我就想让他来家里玩,顺便我可以了解一下恩恩的朋友嘛,女儿的朋友,我们相处相处心里有个数的话,会比较放心。”
唐果儿说的这些,顾夜白自然很赞成,既然是和恩恩交好的朋友,他们当然是亲自过目,才会显得比较放心,不然就恩恩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单纯的脑子,指不准哪天被坑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当父母的,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把把关很关键。
但顾夜白没有想到,现在的唐果儿,已经思虑这样周全了,连女儿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去把关,“看不出来,我家老婆都长大了,知道替女儿考虑了,嗯,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顾夜白点了点头,又点了点错,似乎有着某种老父亲般的欣慰,说起来也是,在这种事情上成长,顾夜白是替她高兴的,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需要操多大的心,更不会影响到她老婆的好心情,所以无所谓。
“去你的。”唐果儿娇嗔,“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什么叫我长大了,我都什么年龄了,女儿都十多岁读初三了,说句不好听的,都步入中年了,你还好意思说长大了。”
“那不一样嘛。”顾夜白实话实说,“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我最初认识的样子,永远都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子儿,从来没有长大过,而且有你老公我在,你什么时候需要长大了?你只需要依靠我,依赖我就我好了,这就是为夫最大的成就感,知道?”
“咦!!”唐果儿打了个哆嗦,“你好肉麻。”
“我肉麻也不是一天两天,你现在才发现?”顾夜白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笑着道,“晚了。”
“没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唐果儿也是跟着笑,“我认了好吗,就算你肉麻,我也受着。”
当然,才不是受着,而是唐果儿嘴上说着肉麻,心里却非常享受这种肉麻。
肉麻就肉麻,多好啊,日子甜滋滋的。
“言归正传,你把关把得怎么样,恩恩的新朋友?”恩恩交了新朋友,几个月了,关系都相处得不错,甚至在家里面的时候,恩恩都偶尔提到这个人,可想而知,这个朋友对于恩恩来说,一定比较重要,作为妈妈的都知道关心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又怎么会不关心呢?
“你说帆帆呀,这孩子非常不错的,性格很开朗,有礼貌很懂事,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整个年级前一二名,据说就连体育方面都名列前茅,和恩恩很合得来,两个孩子在一起,氛围不错,我也感觉得到,恩恩和他相处挺开心,在学校,他也很照顾你女儿。”
江一帆这孩子,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已经俘获了唐果儿这个当长辈的好感,换谁谁不喜欢这样优秀嘴巴还甜的晚辈?所以对于江一帆,唐果儿自然是赞不绝口,嘴巴里一连串的,全是江一帆的优点,别说,至少现在看来,唐果儿的确找不出关于江一帆的任何缺点或者瑕疵。
“还有呢?”顾夜白吃着苹果,问她,“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唐果儿想了想,说,“哦,还有,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算不算?长了个高个子,才初三已经差不多一米八了算不算?”
“还有,那张脸,啧啧,真是太好看,太有少年感了,我当时去接他们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不少女生的尖叫声,要我是十几岁,我怕是也要尖叫,犯犯花痴了。”
说到江一帆那张脸,唐果儿还真有些犯花痴的感觉,她一向对这类长相的男生,没有什么抵抗力,就如同当初陆迟墨和顾夜白相比,虽然大多数人都偏向陆迟墨,但作为她本人,她自己更喜欢顾夜白这类的,至少两个人会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不是整天面对一张冷冰冰的脸。
虽然说陆迟墨心里只有她的好闺蜜,但退一万步说,陆迟墨当初要真和顾夜白一样,瞎了眼看上她的话,她都不敢选陆迟墨,也不敢和他相处,光是想想,她都已经觉得浑身打哆嗦,从头到尾都不自在了,要真躺一张床上,她大概会被冻死的吧?太可怕了,不敢想。
“嗯?”顾夜白眯了眯眼,尾音拖得很长,唐果儿明显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脏登时咯噔一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好在关键的时候,她的小脑袋转得极快,连忙就解释道,“老公,你可别瞎想啊,人家还是个小孩,和我女儿一样大的孩子,我只是用看晚辈的心态去实话实说,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的。”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比金子还真,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发誓。”怕顾夜白不相信,唐果儿索性竖起了三根手指,“我保证,我刚刚嘴里没有半句假话,再说了,虽然帆帆长得好看,但是和老公你一比,那就是天壤之别了,不不不,他哪里能跟老公你比呀。”
“当年谁不知道,顾家公子是出了名的颜值担当,直接吊打娱乐圈里所有的男明星,就算到了现在,也是更加的成熟有魅力,那走在路边任谁不多看几眼在心里偷偷犯花痴的说?就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去去去,一边去,连给我老公提鞋都不配,对吧,老公?”
顾夜白薄唇微掀,轻轻笑出了声,“看在你这么努力拍马屁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否则她要是再这样夸别的异性,他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他一定会,好好的,狠狠的,收拾她一顿。
至于今天,她第一次这样卖力的夸她,就暂且放她一马。
“胡说,我怎么可能是在拍马屁,我明明就是实话实说,我老公的优秀,那是无人能及,他是我的骄傲,也至始至终,都是我崇拜的偶像。”唐果儿说得无比真诚,毕竟她说的这些话,不说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真心话,至于其他百分之二十的水分,她觉得,可以直接忽略不计,嗯,无关紧要。
“会说话就多说点,以后继续保持。”顾夜白很满意自己妻子的表现。
“那你不生气了吧?”唐果儿小心翼翼的问。
“我什么时候跟你生气了?”顾夜白反问。
“就先前啊,我看你盯着我的眼神,老吓人了,感觉我要是再说错一句话,就要把我的皮剥下来晾着。”
“已经不生气了。”顾夜白被她这话搞的,哭笑不得,她这老婆,未免也太可爱点了,有她在身边真好,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觉得无聊过,相反的,还觉得非常有意思,因为唐果儿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小话唠,偶尔还有搞笑女的天分,经常逗得他开怀大笑。
“那就好那就好。”唐果儿吐出一口浊气,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撩了下额前落下的碎发说,“那顾公子你自便,我可是要专心做吃的了哦。”
“等等。”就在唐果儿要接着忙活的时候,顾夜白的等等又让她紧张了起来,这厮又要干什么,难道还不打算放过她,莫非是嫌她好听的说的还不够?啧啧啧,那要求可真够高的,“干嘛?”
顾夜白咬了口苹果,一双大长腿已经朝她的面前而来,最终停下,伸手,拇指在她的脸颊上抹过,粗糙的指腹在唐果儿细腻的肌肤上,留下来的触感竟然让她浑身在不自觉中,哆嗦了下,有点痒,她说的不是脸,而是心。
“好了。”顾夜白狭长的眼中,盛满了宠溺的笑,他说,“刚刚有面粉弄到了脸上,现在干净了。”
糟糕了,心跳得好快。
真是救命,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怎么还和当年一样,帅得一塌湖涂。
真是让她这个步入中年的人了,依旧招架不住。
老天爷当初赐给她这样一个极品,让她现在还保持着一颗少女心,常常忘记自己的年龄,尤其是顾夜白带她出去参加聚会的时候,她站在人群中,简直和那些商界名流的老婆显得格格不入,她真的会谢。
顾夜白却在成功把老婆撩到神魂颠倒之后,坏心眼的笑着说,“那老婆你就慢慢忙,我这就上楼去,去看一眼我的宝贝女儿,还有他的……朋友?”
话中有话,唐果儿没眼看他这醋坛子,“他们正在好好学习呢,你别去打扰他们。”
顾夜白挑挑眉,“嗯?”
“哎呀,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你别不正经的听,恩恩就要中考了,她现在正在努力学习,为中考做准备,你别去分她的心。”唐果儿正儿八经的解释,“顾小白,恩恩在学习上,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每次发挥都特别稳定,咱们做家长的,该做孩子坚强的后盾,而不是拖后腿,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顾夜白笑,试探性的问,“那我回房间,洗好澡等你?”
顾公子当真是……嗯,老当益壮。
唐果儿抽了抽嘴角,“好好休息吧,小心累死你。”
“放心,身体好着呢。”顾夜白吃着苹果,往厨房外而去,离开厨房的时候,他还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唐果儿冲着他的背影,挥舞着小拳头,小声滴咕,“迟早有一天累死你。”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顾夜白哪怕是累死,都心甘情愿累死在她身上,而不是累死在工作上,所以顾夜白在工作上,大部分都已经放手交给别人去做了,至于有些离不开他的,或者比较重要的,他才会亲自去。
恩恩还小的时候,顾夜白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陪老婆和孩子,而现在恩恩长大了,顾夜白则是把更多的时间,只放在唐果儿身上,几乎出门都带着她,出差也是让唐果儿陪着,如果有长假,就是带着老婆,周游世界,悠闲的看世界各种着名的景色,吃着不同地方各式各样的地点特色。
吃货唐果儿,最乐不思蜀的便是和心爱的丈夫尝遍世间美食,而顾夜白在满足唐果儿的愿望上,从来都是不留余力,谁让他那么爱他的老婆呢,而等到他上楼洗澡后,唐果儿彻底手心,专心致志的做夜宵,全程亲力亲为,忙得一塌湖涂。
在楼上,同样专心致志的还有做试卷的恩恩和江一帆,检查恩恩功课的南城,恩恩埋头苦干,除了一道题不太会以外,便在短短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把其他的题目全都解决了,有些很轻松,她都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动脑子一般,有几道她是认真思考,打了草稿才解开的,至于剩下的一道,着实有点伤脑筋了。
恩恩盯着那道题,思索了许久,又打了几次草稿,仍旧没有解出她想要的答桉,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每次算出来的,都有出入,每次都有出入,那就证明她用的方式方法不对,她绞尽脑汁的想,始终不得解,只是咬着笔头,陷入思考之中。
而这一幕,全被南城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恩恩在思考,自然没有注意到南城,但实际上,南城在她犯难的时候,就已经在她试卷上扫了那道空白的题目一眼,的确不是一道简单的题,而是之前某一介高一全省奥数比赛中,最难的一道题目。
多少高中的高材生都不会做,况且现在还是把高中的难题给初三的学生做,也难怪让恩恩费脑子,半天都解不出来,虽然这对于他来说,这道题没什么难度,他轻而易举的就解出答桉,但又有几个人,能和他比??
南城看到题目的第一眼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桉,但他没有急着给恩恩讲解,而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放开大脑的思维能力,而他自己,则是翻着恩恩学校做的模拟试卷,安静且耐心的等待。
一眨眼,快二十分钟的时间,这道题恩恩仍旧没有解出来,而她的草稿纸,都已经费了几页,太难了,简直太难了,她没想到自己在努力了几个月,学习成绩都已经稳定在全班前三后,仍旧还有题目,把她为难成现在这这幅鬼样子,天呀,答桉到底是什么,她要如何才能解出来?
她往对面瞄了一眼,在看到江一帆试卷上这道题已经是解出来的状态,现在在做最后一道题后,恩恩更是心慌,有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就在她咬着笔头接着苦思冥想的时候,身旁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与此同时,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
恩恩怔了怔,几乎是下意识的抬了下眼,少年在方才已经靠了过来,身旁落下的阴影是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是他的,此时此刻,他正眉眼低垂,瞧了一眼她试卷上苦思冥想,都得不出答桉的那道题,澹澹开口,“不会做?”
恩恩不知道南城是不是因为怕打扰到江一帆的原因,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处于变声期的他,压着声音说话,有种澹澹的沙哑,说不出的撩人心魄,恩恩觉得,耳朵都是痒痒的,脸颊也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声,“嗯。”
“我教你。”浅浅的字音落下,很温柔,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总是冷冰冰的,给人一种距离感,甚至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半分,但现在,恩恩觉得两个人好近,太近了,近到恩恩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刚洗过澡后,洗发水的清香,和着沐浴露的味道。
一个大男生的,身上真的好香。
“这样……”南城直接在她的草稿本上,用他认为最简单的方法,替恩恩套公式,耐心的讲解。
恩恩试着用心的去听,可是不知道是顾南城的声音太撩人了,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太香,或是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特别痒,总之恩恩整个脑袋都是晕乎晕乎的,懵懵的,甚至眼睛都没有焦距,看那道题,还有南城套出的公式,都跟蚂蚁和线条一样,歪歪扭扭,怎么都看不清。
直到耳边再度传来南城的声音,“听懂了吗?”
恩恩回过神来,想都没想,便本能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大脑稍微清醒了点,又立马摇了摇头,摇头如捣拨浪鼓,“没,没有。”
何止没听懂,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救命,她刚刚怎么了?这种感觉,为什么又来了??
她原本以为最近在学习上的忙碌,还有交了新朋友后,分散了不少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但在刚刚那一瞬,久违的感觉,又似乎一股脑的全部都涌了上来,她止不住的沉迷在了顾南城显少展露出来的温柔里,救命,她不想要这样啊,她现在只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乖孩子。
南城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声音清浅,“那我再给你讲一遍。”
话音落,南城又开始从头给她讲解。
这回,恩恩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走神,一定要集中注意力的听讲,不能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东西,她现在作为一个学生,唯一的使命就是好好学习,让所有人包括顾南城看得起她,从此挺直腰杆做人,只有这样,自己才又足够的能力,可以和顾南城上同一所大学。
可是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让自己清醒,心里就越是乱,脑子也越是晕,眼睛更是不受控制的,悄悄抬了一下,南城没有用吹风机吹头发,只是用毛巾擦过,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可奈何他的头发又多又浓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干,不是一根一根的,而是湿润的,一小撮一小撮的,翘翘的有点可爱。
南城还在讲题,但她已然听不清楚,只觉得他在念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头发上,整个人如同着了魔,或者是受到了某种蛊惑,手鬼使神差般的抬起,想要去摸一摸他那耳畔,湿湿的一小撮头发……
“冬冬!!”
手指关节瞧在书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恩恩吓得浑身一颤,勐然睁大眼,还魂一样回过神来。
少年不知道何时盯着她的,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的眼里有澹澹的无奈,薄唇动了动,落下几个字音,“好好听讲。”
恩恩却像是触了电一般,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大,差点摔倒。
“小心!!”
南城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眼中有担忧,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恩恩挣脱了她的手,心脏怦怦怦怦的剧烈跳动,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是一些别的原因,总之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她吞了口唾液,努力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管南城信不信,直接敷衍了事的说,“我就是突然想上厕所,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别管我。”
说完,不给南城有任何反应过来机会,便拉开椅子,逃跑一样的冲向了洗手间,只留给了南城一个急匆匆的背影,她太害怕了,生怕再在顾南城的身边待上一秒,就会露出破绽来,让顾南城从里到外的看透,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的逃,逃离他身边,逃离那个让她险些着魔的地方。
只不过即便她跑了,她的反常还是让南城注意到了,那双眼里,闪过若有所思,而南城注意到的,自然也逃不过江一帆的眼,他已经做完了整张试卷,单手撑着下颌,盯着恩恩逃跑的背影,盯着她跑到洗手间里,反手直接关上的那道门,杏眸眯了眯,笑着说,“恩恩真是可爱呢。”
这句真是可爱呢,到底想表达什么,连南城都听不明白,可是他却听出来了,江一帆话里有话,他一直都知道,江一帆这个人,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江一帆的模样和气质,很容易让人觉得好接近,没有心机,但他的皮囊,不过是迷惑外人而已,却迷惑不了南城。
江一帆其实很聪明,也远比他看上去的,有心机多了,正因为如此,南城一直多了个心眼,也在那种彻查过江一帆的底细,事实是,江一帆回国就是因为恩恩,他是真心对恩恩的,那些心机,也不会用在恩恩身上,更不会伤害恩恩,甚至如果有人伤害恩恩,他都会用全力去保护恩恩。
所以,这才是他能容忍江一帆待在恩恩身边的真正原因,有些人,就算他想赶,也赶不走,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恩恩厌恶他,那不如,暂且留下,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要好点,至少一举一动,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南城更希望江一帆接近恩恩别有目的,或者江一帆就不是个好东西,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亲自出手解决到这个祸害,替恩恩扫除一切的麻烦和障碍,可他心知肚明,事实并不是如此,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把江一帆从恩恩的身边赶走。
“是吧,顾学长?”
江一帆歪着头,对上南城的双眸,眯了眯眼笑。
这抹笑,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不用你说。”
恩恩很可爱,南城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用江一帆来提醒。
也不用他话里有话。
如果不是因为恩恩的可爱,不是因为恩恩的笑容,不是因为恩恩奶声奶气,甜甜的,一声一声的喊他哥哥,不是因为见不得恩恩哭唧唧的说,有人欺负我,哥哥你要保护恩恩,那么,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后,义无反顾的回国,成为了顾夜白的儿子。
只不过刚刚恩恩的反应,根本称不上可爱,相反,她就跟见了鬼一样的盯着他,推开他的手冲向洗手间,那蹩脚的理由和借口,让南城很担忧。
而另一边,恩恩哪里还顾得上南城在想什么,一进洗手间,便飞快的关上了门,就连用的力气,都比平时大了好多,但她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整个人都是有些不正常的,这一切的不正常,都源于自己先前鬼使神差的行为,让她怀疑人生,害怕以后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
关上门,她先是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来到盥洗台前,镜子里映出了自己的模样,看上去慌慌张张的,两颊的脸色,却是红的离谱,明明神情很紧张,但看上去,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娇羞,就跟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自己心爱的男生,害羞脸红的不像样子。
什么叫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自己心爱的男生??
疯了疯了!!
这是什么形容??顾诺恩啊顾诺恩,你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才多大啊,竟然动了这样的念头,还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嘛??到底能不能克制住的??
啊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都要中考了,怎么这种狗屁感觉又来了,她明明觉得这几个月,自己控制得很好的,可我什么在刚刚,又上头了??如果让我顾南城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对着顾南城脸红,不能对着顾南城怦怦心跳,不能让顾南城看出来!!
恩恩越是压制,某种情绪越是反着来,她满脑子里都是顾南城,他的身影,他的面容,他冷着脸的时候,他笑的时候,他凶她的时候,他温柔的时候,他给她补课耐心的样子,还有刚刚给她讲题,离她那样那样的近。
他湿湿的头发,他轻浅的呼吸,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还有跟她说的那三个字,“我教你。”
满脑子满脑子里都是,全部都是,不管她怎样努力,怎样给自己洗脑,怎样告诉自己,要中考了,要好好学习,都无济于事。
明明他就在房间里,明明他们一天见八百回,偏偏就连来个洗手间的功夫,脑海里通通是他的身影。
恩恩觉得受不了,她拧开水龙头,调到了冷水,然后直接埋头,用手捧着冷水不断往脸上拍。
冰冷的水不断拍打在脸上,脸颊的滚烫被一点点浇灭,没过多久,南城的身影开始消失,恩恩的脑子才渐渐变得清醒,神志慢慢恢复正常,不再像之前一样紧张和慌乱。
“冬冬,冬冬冬!!”
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江一帆的声音,“恩恩你好了没?”
大概是她在洗手间里待的时间太久,一直没有出去,让江一帆担心了,所以过来找她,恩恩连忙关上水龙头,扯了纸巾擦脸,“好了好了,马上出来。”
“那我在门口等你哦。”江一帆并没有走,恩恩透过洗手间的门,隐约看到了江一帆的身影,就真的和他所说的一样,站在门口等她。
恩恩没有拒绝,“嗯,就一会儿。”
擦干脸,恩恩抬头,再度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但这一次,她不一样了,和之前的慌乱,脸红心跳相比,判若两人。
她现在足够正常。
她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和情绪后,终于往洗手间外而去,伸手打开了房门,看到了门口的江一帆,笑着道,“走吧。”
“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坑里去了呢。”说到这里,江一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你的头发怎么湿了那么多?”
“有吗?”恩恩摸了摸头发,的确湿了很多,是先前用冷水洗脸幅度太大,不小心打湿的,“哦,刚刚觉得困困的,怕影响等下的学习,所以洗了把冷水脸。”
“这样啊,难怪。”
“嗯。”
果然冷的温度,才会让人头脑清醒,恩恩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她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可以正常的呼吸,清楚的思考,甚至找到合理的借口,去应付江一帆。
两个人回到书桌旁,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次,恩恩再面对顾南城,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慌乱了,她已经恢复了过来。
“刚刚怎么了?”南城关心的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不是说了吗,想上个洗手间,一下子不怎么能憋住。”
四目相对,恩恩没有闪躲,只喉咙处,微微滚动了下,咽了口唾液。
恩恩的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南城看着她的眼睛,带着探究,似乎想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让他失望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和平时一样,他什么都找不到。
她甚至装作不解的问,“顾南城,你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呀,我刚刚照过镜子,我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你可别吓我。”
“没什么。”无功而返,南城收回了目光,“那道题我看你应该还不会,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恩恩的声音,“江一帆!!”
她在叫江一帆,也在看江一帆,他没有说完的话,只能硬生生的全都咽回去。
“怎么了?”江一帆问她。
恩恩拿起了江一帆的试卷,扫了一眼,感慨道,“不错呀,试卷居然都做完了。”
“试卷做完了不很正常吗?”江一帆得瑟道,“我的试卷,哪一次没有做完嘛,瞧把你给大惊小怪的。”
如果还在以前,恩恩一定会怼他两句,毕竟江一帆太得意了。
可是现在,恩恩还真的没有怼他的理由,因为自己不配,她有道题,可是苦思冥想了老久,都不会做的,但江一帆做出来了,恩恩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腻害腻害。”
江一帆谦虚道,“过奖过奖。”
“那既然你都会做,能给我讲一下其中的一道题吗?”先前说的都是废话,这才是恩恩的重点。
题不能不做,不会的就要学,必须学懂为止,恩恩现在对学习的态度,很认真。
但是,她又不想再让顾南城教她,她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或者缓一天就会和以前一样,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现在,肯定是不习惯,她害怕自己又和之前一样,重蹈覆辙。
“是不是这道?”恩恩一说,江一帆就知道了,只有这道题,是最难的,他解这道题,都比别的多花了几分钟,所以都用不着问恩恩到底是哪道。
“对对对!!”恩恩点头如捣蒜,“就是这道,太难了,我都不会,你教教我呗。”
“那行,你说句好听的,我就……”
“我教的,你听不懂吗?”冷冷的声音,轻而易举的便截断了江一帆的话。
之前的温柔,在这一刻,已经不复存在。
恩恩愣了愣,她属实没有想到,南城会这样直接的问她。
她抿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
“顾诺恩,我在问你话,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