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黛,林木参天,林间有小道,道上有两人,正在一前一后跑得气喘吁吁。
后面是一个精精干干的小伙子,穿着麻布衣,拿着一根竹棒挥舞着,显然是在追打那个长了几根鼠须的男子!这个鼠须男,鼻孔翻起,龅牙露出,看上去面目十分可憎……
“跑啊!跑啊!你丫的,男子汉大丈夫四体不勤,体力这么差,才跑这么几步,你就让为师追上了?就凭这个,为师还是将你打死拉倒!丢人现眼的玩意……”
那年轻人面带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可是下手很重!
噼啪!噼啪!噼啪!
……
荆州南阳的初夏,很热的,穿得单薄,听见这种竹棒狠狠打在肉上令人直接菊花一紧的声音,让路上正走来的一老一少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住手!这位小郎君,何故殴打他人?”一老一少到了跟前,上前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质问道!
“老师打弟子,天经地义!老子的日常就是读书、种地、打弟子!你管得着吗?”小伙子手上的竹棒一刻不停,噼啪噼啪只管打,对上前的年轻人一脸不屑。
“咦?这是……士元兄?喂,你知道你在打谁吗?这是南阳名士庞德公之从子庞统庞士元,人称凤雏的便是!士元兄,此人何故殴打你?”年轻人面带怒色,身旁的老年人却笑眯眯的看着,不做声!
“老子打的就是他!至于为何要打他?他长得丑,该打!这个解释你满意了吧?”小伙子继续殴打!
踩在他脚下的鼠须男子庞统倒是一点也不反抗,努力抬起半边脸,对来的年轻人道:“啊,原来是孔明贤弟到了!啊——!统之过错,老师打的好——啊!黄公,孔明贤弟,请稍候,等老师打完了再接待二位!——啊!”庞统被打得哇哇直叫,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老师?这就是这些日子让士元兄数月不归侍奉的老师?”
“正是——啊!老师是前真正的高士……啊!”
孔明自然是诸葛亮,那黄公,自然是诸葛的岳父黄承彦,两人都是聪明人,听庞统这么说,也就恭恭敬敬拱手作揖,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了!
鼻孔朝天的庞统庞士元,何等目空一切啊,现在甘愿趴在地上叫一个踩在身上狠狠抽,这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何等高士,才能让庞统如此折服啊!
小伙子终于打累了,丢了竹棒,道:“还剩五十下,等为师心绪烦躁,想打你的时候,你就来领受!”
庞统连忙爬起来,拱手作揖,道:“弟子遵命!”
小伙子一甩头发,自顾走了!
黄承彦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自己一大把年纪这里放着呢,这小子眼看着自己在这里站了大半天,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士元兄,你老师为何打你啊?”诸葛亮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他老人家想打就打,有时候说我爱躁动冒进,就打;有时候说我爱逞能耍小聪明,就打!有时候干脆嫌我丑,就打!
今天本来不打我……因为偷吃了老师的面,被发现了,立即俯首准备领责罚,他就骂我,问我为何知道要挨打还不跑?以后是不是别人要杀你,你也不跑?你丫的就是个不知变通的废物,原本不打你的,现在就要打了!
于是,我跑,老师追,后来因为我跑得慢,家师说我四体不勤体力太差,又加了十棍子……”
“什么?你偷吃了老师的面?”
“对,老师允许我偷吃他的面,不被他发现就好!当然,老师的面真的好吃啊……”庞统不争气的口水开始吸溜了……
看得孔明一脸黑线……
“最近你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孔明十分不解。
“对啊,统甘之如饴!所谓朝闻道夕死可也!统近日无时无刻不在闻道,被打死都心甘情愿!”
“……”
孔明想说点什么,但他无言以对……他心里想骂你丫是不是受虐狂,但那时候这种词语还没发明,孔明自然说不出来……
“黄公,孔明兄,不知二位到此深山老林有何贵干啊?”
“一个能让凤雏数月不归侍奉的老师,想必是个高人啊,老朽于是携小胥遍访士元的踪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的!”黄承彦捋一捋胡须,刚才还有点小生气,但听了庞统一番话,心里对庞统的老师充满了好奇……
“原来二位是想拜访家师啊?家师有规矩,礼物总值少于两千缗者,不见!”庞统说完这句,就要转身离去,他怕回去迟了,又是一顿殴打!
黄承彦和诸葛亮感到头上天雷滚滚,这得多奇葩啊,读书人当满谈钱,有辱斯文啊……
不过诸葛亮、黄承彦是何许人也,他们又不是酸儒,一番惊异之后,竟越觉得庞统这个年轻的师父有货啊,定是个非同凡响的人!
“贤胥啊,既然如此,你去催一催赶驴的童子,赶紧把礼物驮来,再一道去见先生……”
诸葛亮不敢怠慢,快步跑了,等了许久,但闻驴铃响动,是孔明携童子一起赶着驴到了!
“外舅大人,礼物到了,该是超过两千缗了吧?”
“先生高人,该不会锱铢必较,我们去吧……”
于是,孔明在前面探路,童子牵着驴跟着,黄承彦走在后面,沿着庞统和他老师来的路,一路走了过去,看见一座红色顶子的三层楼,甚是巍峨壮观,但样式很诡异,完全不是他们见过的任何建筑样式,根本不是木结构的建筑,而似乎是整体是石质的……窗户上面安装的透明发亮的东西似乎是水玉制成……
“水玉?这么大片平整的水玉?还有这窗户是铁制的?门也是铁制的?”黄承彦震惊坏了!
门上一个黄铜锁孔,门紧闭,不见人……
于是差童子四下找了找,童子来报,说看见庞士元和一个童子在砍树……
孔明当然明白童子口中的童子,是庞统的老师!
于是,翁婿二人又跟着童子找了过去,远远听见年轻小伙子说道:“你看看,你用手折断折根树枝,很吃力吧?再用斧子,是不是很容易就砍断了?再用这个大剪刀,是不是更容易就断了?”
庞统点点头,道:“明白了,老师!”
“明白什么了?”
“要善于用器,善于造势,不能拼力蛮干……这斧子是器,这剪刀长长的手柄,相当于造的势,大势所趋,所以省力不少!”
“不错不错!其实为师的意思是不是你所说的力、器和势,没这么具体,只不过是教你做事要用脑子!
不过你总结的力、器和势,也很到位!
为师给你说一说我的道理……人最早的时候只知道用爪牙捕猎维持生计,后来开始用木棒,后来开始用弓箭、用火,后来还懂圈养和种植了……怎么来的这个结果,知道吗?”
“懂得了用器?”
“屁!”
噼啪!
悲催的庞统屁股上又挨了一竹棒!
“下来砍些竹子,备着,前些日子砍的,都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