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特别声明,所有人都知道关雅儿的婚事是由长公主这个干娘做主的,那宇文佑要提亲,自然也该找长公主商量。长公主认干女儿的时候就知道宇文佑和关雅儿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可见她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不是我提,是姑姑跟父皇提。”宇文佑抬手要摸关雅儿的脸,见她惊恐的一瞪眼睛,便又缩了回来,“在宴会结束前,赐婚圣旨就会下来,那时,你就是我的人啦。”
“又胡说八道。”关雅儿娇嗔道,眉开眼笑的模样,一时分不清她脸红是羞的还是太高兴了。
应该是高兴得吧,宇文佑美滋滋地想。他经常和关雅儿提起两人的亲事,久而久之,关雅儿也变得淡定了,有时候还会很期待地聊上几句。但像今天这样直白的问出来,隐隐有逼婚的架势,却还是第一次。盼望已久的一天终于来了,矜持的少女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
其实不仅是她,宇文佑也挺希望那道圣旨赶紧下来,世事多变,还是赶紧定下来的好。
让宇文佑没想到的是,宴会结束了,赐婚圣旨也没下来。
“小五,你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是在跟自己的姑姑说话?”长公主不高兴地道,见宇文佑并没有因这话而退缩,忍不住有些心虚。
“姑姑是压根就没和父皇说过赐婚的事吧?”宇文佑看着长公主的神态,心中就什么都明白了。他难得相信一次别人,还是付出了大笔酬劳的,结果却是被耍了一遭,这让宇文佑十分恼火。若不是长公主和关雅儿的母女名分已经定下,他绝对让长公主好看。
“我这么做,固然是有私心,但也是为了你们好。”长公主定了定心神,语重心长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刚认了馨雅做女儿,隔天就把她许配给你,外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认定你和馨雅早已私定终身,这对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韵事,但在女人身上,就是不检点,这是一辈子洗不掉的侮辱。”
私定终身,说起来是件浪漫美好的事情,但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这样的婚姻是不被人们认可的。表面上称赞二人有胆量,背地里就要朝人吐口水。
宇文佑承认自己想得不周全,他既要让关雅儿幸福,就不可以让她受到流言蜚语的中伤,但这并不意味他会原谅长公主的欺瞒:“既然是为了我们好,那姑姑为什么不明说?其实您决定这么做的原因是舍不得雅儿,所谓替我们着想,不过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吧?”
长公主被问的哑口无言,但她接下来的反应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撒泼耍赖:“我可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家,一时记性不好,忘记告诉你了,这也算是大罪过?照你说的,我这个亲姑姑有意诳你,我有那么恶嘛。”
您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老人家了,宇文佑不知道如何应付泼妇,尤其这个泼妇还是自己的长辈,他只能深呼吸把火气压下去,笑着说道:“虽然您老人家目的不纯,但您老人家的确是帮了我和雅儿,况且您老人家又是我的亲姑姑,只要您老人家别一时记性不好把雅儿许给了别人,我也不能当真跟您老人家计较不是?”
宇文佑一口一个您老人家,让长公主牙关咬了又咬,她竭力于把自己和“老人家”三个字撇开关系,每听一次“您老人家”都感觉脸上多了一道皱纹。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能拿亲姑姑、长公主的身份来压宇文佑,主要还是她知道压不住,点头说道:“小五啊,这一点你尽管放心,馨雅在我这里很安全,只要等个一年半载,我就请皇兄定下你们的婚事。”
“一年半载?”宇文佑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了。
“皇子都是十七岁大婚,反正人又跑不了,定亲的时间早点晚点的有什么关系?”长公主说道,见宇文佑有些不信任她,脸上现出傲然之色,“本宫是想借着馨雅重温自己年轻的时候,这件事上瞒了你,但本宫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你若还是信不过本宫,那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带着馨雅走就是了。”
宇文佑看了看长公主,长公主一辈子称心如意,又是这把年纪了,在自觉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使点坏很正常,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便点头道:“我相信姑姑。”
“你小子,有时候吃软不吃硬,有时候软硬不吃,也不知道像谁。”长公主笑叹道,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对宇文佑另眼相看吧,“婚事没成,馨雅许是在哭呢,你去看看她吧。”
宇文佑答应皇后“陷害”她儿子,但想了几个主意都给否定了,老皇帝的江山总要有人承接下去,宇文智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的能力或许不能让陈国再兴盛起来,但至少他是个仁君,陈国江山在他的手中可以保留得更久一些。所以他要把宇文智从万众瞩目的位置上拉下来,但不可以影响到宇文智的声誉。
“东家,前面有人闹场。”常木在门外说道,“是南安世子和杨阁老家的公子,他们赌钱赌输了,硬说我们长乐坊的人出老千,要东家去给他赔礼道歉,并且加倍赔偿,已经打伤了好几个人了。林管事问,我们是息事宁人,还是跟他们硬碰硬?”
常木不知道林泉水为什么让他来问这一遭,一个郡王世子,一个皇后亲侄儿,他们只是生意人,该怎么选还用问吗?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宇文佑毫不含糊地选择了硬碰硬。
前面便是长乐坊做生意的地方,有上下两层,南安世子宇文聪和杨阁老的孙子杨默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人斜倚着栏杆,用手中的折扇把栏杆敲得梆梆响,另一人则是大刀金马地坐在一个伙计身上。
宇文聪见常森在林泉水耳边低语,便大声问道:“林管事,你的东家呢,不会是不敢来吧?你们长乐坊先是出老千骗人钱财,现在又以众欺寡,我们没报官追究你们,只这么一点点的要求你们就不答应?未免太不把南安郡王府和阁老府放在眼里了吧?”
杨默也停止了敲栏杆,口中笑道:“早就听说长乐坊主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也是个缩头乌龟啊,唉,真是失望。”
“两位公子爷不必失望,我们东家已经有了决定了。”林泉水笑眯眯地说完这话,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所有人都给我听着,这两人冒充亲贵子弟讹诈钱财,全都给我抓起来,送官法办。”
“你大……”胆字还没有说出口,宇文聪就被屁股底下的人摔了个仰八叉,然后骑到他身上一顿狠揍,打一拳骂一句。
他们几个都是林泉水占山为王那段时间的好兄弟,林泉水走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也是前一段时间偶然遇见,便一起来了长乐坊。一众兄弟又能聚在一起,使他们很珍惜在长乐坊干活的机会,林泉水不发话他们绝不会动手,但林泉水说可以打,他们的反击是迅速而凶猛的。
宇文聪身娇肉贵,没几下子就被打得满脸是血,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威吓,到最后只剩下惨叫的份儿了。
杨默倒是没挨打,但他被人提起来放到栏杆外面,下面的桌椅板凳都被掀翻了,桌子腿儿、板凳腿儿有的粗有的细,有的对着他的脑袋,有的对着他的肚子,这一摔下去非像西瓜那样四分五裂不可。耳边听着宇文聪的惨叫,杨默知道这群人是真的敢把他扔下去的,不由得瑟瑟发抖:“我,我跟你说啊,我真的是杨阁老的孙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他娘的,这时候了你还敢满嘴放炮!”提着杨默的人猛地一晃,听见杨默肝胆俱裂的叫声就大笑起来,“乖孙子,叫一声爷爷,老子就放你上来。”
“于老二,你让这小子叫你爷爷,却自称老子,那他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孙子?”底下的人抬头笑道,“嘿嘿,不会是你这老不羞的扒灰,才有了这小子吧?”
“操你奶奶!”于老二破口大骂,又抖了抖手中的杨默,“我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倒像是你的种,老实交代,你又轧上哪个姘头了?”
嘻嘻笑着的人是个怕老婆的,生怕有人把这话传到他老婆耳朵里,跳着脚怒骂于老二想害死他,又道:“你说这是我儿子,行啊,你把他扔下来,我要眨一下眼睛就是你孙子!”
“孙子,听到没有,你爹不要你呢。”于老二又晃了晃杨默,收到林泉水的示意后把他提了上来,笑道,“乖孙子,爷爷疼你。”
杨默已经被吓的浑身瘫软,屎尿齐流,一落地就死死的抓住栏杆哭嚎起来。
“呸,这德行还敢冒充杨阁老的孙子。”林泉水说完又不满的瞪着于老二几人,“还是一副强盗样,看你们把人家吓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