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拥挤的大街,前行不到百米。
小乞丐一指前面的小巷,示意刘长生看:“这里进去,不过里面经常有人打闷棍,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跟老瘸子要个头盔。”
刘长生顿时满头的黑人问号?
拿头盔防打闷棍?
不一会。
小乞丐回来了。
手里拿个锈迹斑斑又尽是霉味的铁皮头盔,示意刘长生戴上。
“为什么一定要戴头盔?”刘长生可不觉得这个生锈的铁皮头盔有什么保护作用。
“戴上头盔,打闷棍的人就知道你是临时找来的打杂,不会为难你。”小乞丐让刘长生别废话,赶紧戴上。
“你呢?”刘长生问。
“我的个子小,他们打不到。”小乞丐表示自己不用。
“小巷里为什么会有人潜伏着打闷棍?”刘长生有点好奇这一点。
“小巷里发生什么都不要奇怪,这里可是白马城。”小乞丐让刘长生这个外地人学着点。
正说话间。
前面。
忽然有人发生争执。
先是大声吵架,接着马上翻脸动手。
一个人自腰间抽出长匕首,对面则在身侧拔出短刀。
也不多话。
直接扑上去开干。
两人跟疯狗似的抡起武器互怼,双方寸步不让。
没几下。
两人分出胜负。
使用长匕首的那个家伙捂着砍开的脖子跑路,没走出几米,扑地摔倒在地,两眼翻白,身体一阵抽搐,很快气绝身亡。
使短刀的那个壮汉哈哈大笑。
刘长生注意到。
这家伙身上有好几个让匕首捅出来的血洞,血流如注,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虽然他赢了,但也去了大半条人命。
“真是个大白痴,也不问问我牛根是什么人物,在菜头街,从来只有我牛根坑人,就没有人敢坑我的,跟我玩黑手,你真是死期到了。”壮汉得意洋洋的上去踢了尸体一脚,又在周边几个好事之徒的起哄叫好声中,拿出一副硬汉模样,到旁边一个小摊让人帮忙包扎。
出人命了。
大街上的人却习以为常,丝毫不在意人命案。
无论男女都神色平静的自尸体跨过去,对于地面上的一滩鲜血,更是漠然视之。
很快有几个收尸人自外硬挤进来。
他们配合默契。
先用草席将尸体包裹起来。
再扔到一个小推车上,跟拉普通货物似的直接拉走。
至于地面上的鲜血,有个收尸人拿个木桶,哗啦的一声倒下半桶水,再拿起一个扫把,麻利的将血水扫进个臭水坑里,然后嚷嚷:“没事了,大家继续做生意。”
刘长生对于这一幕看得瞠目结舌。
这地方一天得死多少人。
收尸才会如此利索?
跟刘长生不同。
小乞丐挤在人群中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好像出人命了才是最好结局,不死人会达不到预期效果似的。
跟小乞丐一个神态的人不在少数,许多好事之徒围着看热门,不时讨论其中的乐点。
当然更多人完全不在乎这个事。
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
走路的走路。
没有人皱一下眉头。
通过这个事刘长生对于白马城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说‘民风淳朴哥谭市’的话,那么这里应该是‘和睦相处白马城’。
“热闹看完了,走吧,这种事你开始可能不太习惯,不过没事,过几天你就习惯了。”小乞丐带着刘长生钻进了小巷。
果然。
小巷里还真有人埋伏。
他们有的站在小巷里面的某个分叉口,有的则坐在杂物堆里。
看见手里拿着生锈铁皮盔的刘长生,他们有的一动不动,有的则会拿棍子敲敲身边的墙壁,以示恐吓。
走尽小巷。
又拐进另一个更深的黑巷。
黑巷尽头是个院子,里面空间颇大,充斥着一股酒味。
院子,有个体格异常强壮的大胖子坐在那里,他身边放着根比人腿还要粗的狼牙棒。
“暴眼大爷,这是我给你孝敬的好烟,加了醉花草和骨蛇茎秘制过的,保证够味。”小乞丐熟练地自腰间摸出个小荷包,翻开荷包,拿出个小盒子,再揭开小盒子,然后才是珍藏起来的一小袋黑不溜秋味道古怪的烟丝。
“狗子,你这个小杂种,上次是不是偷我酒了?”大胖子单手揪起小乞丐,凸起一双暴眼。
“我怎么敢偷暴眼大爷你的东西。”小乞丐连连摆手。
“那我的酒怎么没了?”大胖子不信。
“肯定是耗子偷的,他才喜欢喝酒,你是知道的,我一滴酒也不喝。”小乞丐不慌不忙地解释。
“明天你找他过来当面对质,无论你们两个是谁偷了我的酒,不赔我五个银币的话,我敢保证你们最后只有一个能活。”大胖子恶狠狠地将小乞丐扔在地面上。
“暴眼大爷,我建议您把耗子他卖到蛮牛场做小鸭子,像他那样的小男孩,会有许多大老爷喜欢的,虽然他的屁股不翘,但最少也值十个银币。如果你信得过我,我给你做介绍,不仅这一单免费,只要暴眼大爷愿意交给我去办,我以后都免费给您服务。”小乞丐麻溜的爬起来,笑脸上满是恭敬。
叭~
大胖子一耳光扇在小乞丐的脸上,“你在教我做事?”
小乞丐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但神色不变,依然陪着笑,恭敬得不行。
“今天你带人过来是要干嘛?”大胖子用眼角的五分之一扫了刘长生一眼。
“暴眼大爷,我准备给这个外乡人介绍个杀猪的活。”小乞丐答道。
“外乡人?可靠吗?”大胖子不顾刘长生在侧这样问。
“你一看他不太聪明的样子就知道相当可靠。”小乞丐如此回答。
“带上你的人给我滚蛋,活要干不好,我把你抓到马栏抵债,你今年八岁了吧?这个年纪差不多可以接客了。”大胖子忽然伸脚将小乞丐踹翻在地。
“我太瘦了,浑身上下全是骨头,再长两年还差不多。”小乞丐自地面爬起来,满不在乎的回话。
“滚,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大胖子挥挥手,拿起小乞丐的秘制烟丝开嚼。
小乞丐赶紧带刘长生离开。
出了院门。
小乞丐给刘长生解释:“暴眼是附近一带的治安官,他是上面派下来的,我们这一区任何人做事,都要得到他点头,也得给他好处。在我们菜头街,有两个人是必须注意的,一是掌管治官的暴眼,另一个是负责收税的税务官红鼻子,这两个人要搞不定,在我们这寸步难行。”
刘长生并不在乎什么治安官暴眼和税务官红鼻子。
他倒是对小乞丐有点兴趣。
于是问。
“你是不是偷了他的酒?”
小乞丐很奇怪,你怎么会关注这个,这跟你有关系吗?
不过小乞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刘长生说了,“我倒是想偷他的酒,但几乎不可能,暴眼看似愚蠢,其实相当精明,很注重细节,偷他的酒根本不可能成功……他那样说,只是找个借口勒索我。”
刘长生快速思考,脑海转了一遍,又问道:“既然暴眼找借口勒索你,你怎么办?”
小乞丐翻了个白眼:“你说我一个小孩能怎么办?逆来顺受呗!”
刘长生摇头:“你不像是个逆天顺受的人。”
小乞丐停下脚步。
带点认真。
仔细的看了刘长生一眼。
忽然,脸上浮现出一种笑意,反问刘长生:“你觉得我哪里不像?”
刘长生脸上同样在笑,笑得阳光灿烂,唇红齿白:“虽然我对于慢性毒药没什么研究,但能看得出那个大胖子已经离死不远了。另外,我想提醒你,你藏在身上用来防身的那把小弩,对我没什么作用。”
小乞丐的脸色连变几下:“你还知道什么?”
刘长生耸了耸肩膀:“我想如果我没弄错,你接下来准备带我去蛮牛场或者马栏卖了,而不是杀猪。”
小乞丐原地站立不动。
微微踮起脚跟。
以脚尖着地。
做好随时跑路的最佳姿势,然后尽量保持着轻松的语气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长生双手一摊,同样以轻松的口吻解释道:“如果你不带我去见暴眼,那么我不会想到这一点,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如果你要介绍我去打杂,给人杀猪,应该不值得去拜见暴眼,更不值得挨他一耳光。再通过你们之间的对话暗示,我估计我的命运多半是被你卖你蛮牛场或者马栏做鸭子。”
小乞丐眉头稍微一皱:“原来破绽在这,我以为用暴眼可以稍微吓唬一下你,没想到弄巧成拙。”
刘长生举起手中的生锈头盔:“这里也有个破绽,我想走这条小巷应该不需要它,根本就没有必须戴头盔否则打闷棍的规则。你是故意吓唬我,给我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必须听你的我才会安全,对吧?”
小乞丐顿时有点意外:“你比我想像中要聪明。”
刘长生听了。
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搓着手,“其实我是刚刚想到的,之前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还真以为你要介绍我去给人杀猪呢。要说聪明肯定是你比较聪明,因为我在八岁的时候,别说卖人,连卖废铜烂铁都没胆子。”
刘长生不是谦虚,他是真心这样觉得。
八岁的自己跟小乞丐一比。
那不能比。
不怕丢人可以说一句,八岁的自己连给小乞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我想,全世界只有你才会相信我要给你介绍一份杀猪的活,你觉得杀猪需要一个外地人来杀吗?白马城这里啥都缺,就不缺人,懂吗?你再看看你,尽管打扮得像个普通佣兵,但皮肤白皙,保养良好,一看便知道不是个正宗的佣兵。像你这样养尊处优又毫无生活经验不知道世间险恶的傻子,估计是某个大家族里偷偷跑出来想证明自己的大少爷,像你这样的人最好骗了,我要不骗你我骗谁?”小乞丐反问刘长生。
“那你不也能把我卖去做鸭子啊!”刘长生承认小乞丐说得有道理,但你这也太狠了。
“你是必须找到理由,才会心安理得的翻脸动手对不对?”小乞丐问。
“我动手看心情,不需要理由。”刘长生摇头。
“那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小乞丐又问。
“有点糟糕。”刘长生觉得无论谁差点被人卖掉做鸭子,心情都不太太好才正常,总不能被人卖去马栏做鸭子,还欣喜若狂正中下怀吧?
“你是要打我一顿,还是要我赔钱?”小乞丐偷偷打量刘长生,对他有点疑惑,你看起来不像生气啊?
“赔钱,我估计你没什么钱,有钱也不可能赔给我,肯定有很合理的安排。至于打你一顿,先不说你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即使是大人,我一般情况下也不打,我不太喜欢打人,虽然被我打过的人大半都死了……”刘长生在思考应该怎么处置这个狡黠的小乞丐。
“如果你一时半刻决定不了,我不如我带你去吃顿大餐,你边吃边想?”小乞丐试探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