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执, 你怎么出来了?”
见到玄关处的谢执,从洗手间回来的谢俊才出声询问。
谢执抬手将听筒轻捂住,侧头看了眼, 没说话。
谢俊才这才发现他正在打电话, 于是笑出了褶子, “是在和楚小姐通话吧?你也是的, 把她一起叫来不就好了?”
谢执冷淡的目光早已收回,眸子里的厉色收敛了些, 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如果要出酒店也不要走太远,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 他将电话挂断, 回身看向候在一旁的谢俊才。
谢俊才笑着走上前, 亲昵地拍了下他的肩,“你这大早上的过来,我和你大伯母都没能准备些什么, 只有等待会儿一起出去吃个午饭, 这附近有一家中餐厅不错……”
谢执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不用,订了一点的飞机。”
谢俊才举起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讪讪笑了下后跟上去, “怎么那么急,还是该昨晚聚一聚的,你这一回京市咱爷俩又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见面了。”
将这话说完后, 他等了会儿, 视线静待地落在谢执的脸上,可好一会儿,眼前这人却没有如他所想的接下话来, 这让他有些难堪,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几分。
正巧,女人于这时候端来了切好的果盘,笑着打破了此间尴尬的氛围。
“小执,来吃点儿水果,你吃早饭没,大伯母给你煮碗混沌好不好?”
谢执视线淡淡地逡巡在房间的陈设上,轻启唇,“不用。”
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一男子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打着呵欠出来,不满地控诉,“干嘛呢,大早上的闹来闹去。”
话刚脱口,他见到了客厅沙发上的谢执。
“谢执?”
他惊诧地喊了声,下一秒,他脖子像被突然按了机关似的转来转去,左右打量了好一会人后,他问:“楚小姐呢?”
听他提起咻咻,谢执抬眸看过去,微沉的的眸子略带深思。
见谢执哑巴一样的毫无反应,谢奇均没好气地发泄了句,“问你话呢。”
女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忙走上前,将儿子很铁不成钢的拍打了几下,“大早上的发什么脾气,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进去收拾好了再出来。”
将谢奇均推回房间后,女人这才回到原处,对谢执歉意地笑笑,“小执你别介意啊,奇均这孩子有些起床气。”
谢执不带情绪的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女人从他那奇怪的笑里看出几分讽刺,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几分牵强,胡乱将话题扯开,“呵呵,那个,楚小姐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谢执反问,“她为什么要一起过来?”
女人有些被噎住,讪笑了下,说:“我是看楚小姐还挺黏你的,以为……”
她没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说透了就不那么好了。
谢俊才坐到了谢执侧面的单人椅上,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长辈模样,“小执,你毕业后是什么打算啊?”
谢执垂下眸子,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前还没什么打算。”
谢俊才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笑着开口,“不急,你这样的高材生在哪里都是抢手人才啊,工作的事情慢慢想,毕竟是件人生大事。”
“不过,”他话一转,语气颇有些苦口婆心地道:“楚家资助了你这么多年,我作为你的大伯都是感激不尽的,小执啊,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楚家这对你可不止滴水的恩情了,你就没想过去楚氏为楚总分忧解愁什么的?”
谢执这才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
谢俊才却笑着摆了摆手,仿佛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玩笑话,“我只是觉得小执你要是能去到楚氏那就是双赢的事情,不过,大伯也只是行外人,具体的打算还是看小执你自己吧。”
换好衣服出门的谢奇均出门时刚好听到了这话,他眉一扬,坐到离谢执不远的边上,眼神略带着桀骜地将谢执看着,“恭喜啊谢执,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谢俊才刮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胡说些什么?”
许是因为大早上的将脑子忘在了枕头上,谢奇均话不过脑地继续开口,“难道不是吗,这小子狗屎运好着呢,不仅仅能名正言顺的进楚氏,还把人家老板唯一的千金给骗到手了,一步登天成驸马,皇亲国戚啊谢执,了不起。”
谢执眼眸深处蓄起阴鹜的暗色,“你说什么?”
见谢执脸色转暗,谢俊才当即怒吼了声,“谢奇均你给我闭嘴!要继续瞎胡闹就给我滚回你房间去!”
谢奇均看起来看起来对谢俊才的怒意还是有些惧意的,被这么一吼,虽仍有些不服气,但抿抿唇后还是不敢再做声。
谢俊才歉意地笑了下,对谢执道:“小执你可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啥恶意,哦,对了,你昨天不是说有事要同我说吗,是什么事啊?”
谢执脸上的沉色不减,将来意直言不讳地道出:“我家城东的那套房子,之前一直是大伯你在打理,不过如今我已经成年,就不用再麻烦大伯你费心了。”
听他提到房子的事情,谢俊才一家三口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些,几人互相对视了眼,谢俊才随后开口,“这个,小执啊,是这样的,那套房子我已经托人租出去了,房子嘛,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将它租出物尽其用是不是?”
谢执毫无意外,接着道:“嗯,确实要物尽其用,正好,我现在需要这套房子,所以麻烦大伯你去给租户说一下,从下个月起,这房子我不租了。”
女人慌乱开口,“小执,人家签的可是长约,我们怎么好中途去将房子收回来。”
谢执冷漠地看她一眼,“这个就得看大伯你们处理了,毕竟我从来没有同意过将房子租出去。”
知道谢执来意不善后,谢俊才脸色难看了些,他尚还未能从人身上获得好处,自己身上的毛还反被觊觎了?
“小执,你……”
谢执打断他,“还有,麻烦你们将租房合同给我看一下,从租出去的第一年起到现在,租金总共是多少,该算的还是要算清楚。”
谢俊才夫妻二人脸色极难看,一旁的谢奇均没忍住,破口大骂,“谢执你他妈有病吧,现在想起来找我们要房子?我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个穷逼啊!”
谢执漠然地看他一眼,“说清楚,那是我爸的房子。”
谢俊才沉着脸开口,“小执,不是大伯不想将那房子给你,只是现在租这房子的人是我的一个朋友,而且人家租了五年,我这实在开不了让他搬出去的口,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房子我继续替你租出去,以后每个月的房租我都给你转过来。”
女人像是对这决定颇有微词,正要开口,被谢俊才瞥了一眼,只能生生将话憋住。
谢执轻讽地笑了下,“大伯,你当我三岁吗?”
谢俊才被他这满是嘲讽的一句话说的脸色更沉,“小执,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谢执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一边答非所问地轻声问他,“你还记得余铭这个人吗?”
谢俊才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谢执的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谢执继续道:“半年前,他给大伯你的账上先后转了五十万,希望能将他的儿子从陂镇的分厂转到县城来。”
听着谢执缓缓道来的这些,谢俊才脸都白了,但他仍强撑着,“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执将自己刚刚点开的图片放到他的眼前,“是胡说吗?”
看着那张清晰明了的转账记录,谢俊才喉间干涩,眼神狠戾下来,“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这不重要。”谢执冷眼看着他,“你只需要知道,也许明天,这些图片就会作为证据随着举报信一起送出去。”
谢俊才哑言,他身边的女人却是吓得都快要哭出来,“谢执你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大伯啊!”
“嗯,他是我大伯,我一直都知道,”谢执轻笑,毫不掩饰的嘲讽。
谢奇均怒火上头,几大步走上前,一脸狠戾地扯住了谢执的衣领,“谢执,你他妈今天是不是来找打的!”
谢执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一把扭转,伴着谢奇均的一声痛嚎,他回头看谢俊才,语调依旧平静到淡漠,“看来大伯是没打算好好谈了?”
女人心疼地要去救痛得一脸煞白的儿子,“谢执你干什么,快把奇均给放开!”
谢俊才一张脸黑得锅底一般,他紧绷着腮帮,“你不就是想要房子吗,行,我给你。”
谢执松开谢奇均的手,“好。”
“还挂我电话?”
咻咻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被挂断的电话,反应了两秒后,气呼呼地原地转悠了两圈。
太过分了!
不仅瞒着她一个人去了他大伯家,还挂了她的电话!
咻咻抱臂坐到了床边,兀自生着闷气。
良久,郁气散了些,她又开始担心。
小执哥吃亏怎么办?那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么一想,咻咻就坐不住,手忙脚乱地便要往外走。
刚将手放到门把手上,咻咻突然想起来,她连谢执大伯一家究竟住哪儿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他?
“啊,气死了!”咻咻郁闷地跺了下脚,再次回到床边坐着。
她捞过手机,手指悬在谢执号码的上方。
犹豫再三,却终究没有按下去。
他没说一声就出去,还挂了自己的电话,分明就是不让自己掺和的意思。
明明自己这么为他着想,他却生生的将她撇开。
那她也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赌气地将手机扔开,咻咻瞪着昨晚谢执坐过的那张椅子,身上的不满都快要化作黑烟滚滚翻涌。
好一阵心理斗争后,咻咻再一次瞥向自己的手机,终究还是担心占了上风,她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被人接起,谢执熟悉的嗓音响起,“在回来的路上了,早餐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听着他那若无其实的腔调,咻咻抿着唇眯眯眼,一言不发,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