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德市,位于天权城五十公里外的一座普通城市,瞾盟正在此处战斗,剧烈的爆炸,横飞的子弹,缭乱的剑气,缤纷的术法,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景象,此刻却在这座不起眼的城市中,成为常态。
采芸娇看了眼头顶呼啸而过的一排排火炮,落在妖兽的防御阵地上,开出一朵朵火山之花。
又看了眼身旁密切注视着战场的禹飞,忍不住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我们陷在这里有两个月了,以这速度,啥时候能到天权城?”
“而且以燕开他们对你的重视,怎么会让瞾盟单独...爬着去天权城?”
“你看看别的部队,基本都是走传送阵;就连大型物资运输部队,也有强大的护卫军送他们入城。就咱们,独树一帜,一步一个脚印,踩着血水去天权城。”
“连飞行都不敢,只能在地面上,龟速‘爬’过去。”
禹飞见她一连串问了这么多,不好不作答了,只好解释道:“这事,得从一年前说起,那会咱刚从绍郯市归来呢。我就急匆匆地去找燕开,申请前往天权城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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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院,天院,燕开办公室内,禹飞和燕开正激烈地争吵着。
“百兽星系进犯,我作为人族的一员,有义务、也有责任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战斗!”
“而且我瞾盟高举正义与仁善的旗帜,理应首当其冲!天权城,我非去不可!”
禹飞红着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对于燕开的决定,他十分不满。
燕开对于禹飞的执着和咆哮“公堂”也极为不快,但还是按着性子说道:“你若战死,是对人族未来的不负责!”
禹飞正声道:“我若苟活,是对人族当下的不负责!”
“当初你就各种理由、借口阻止我去天权城,现在两年过去了,还是这般。而且你当初也说过,等天权城稍微缓和一点,就让我过去,作为联军盟主,岂可言而无信?”
燕开唇角露出不经意的调笑,“我有说过吗?你有录音吗?没证据的事,可不要乱说啊~吃官司的!”
禹飞顿时气结,支吾两声,看向平社,“平院长,你给评评理,凭啥不让我去天权城!这保家卫国还有错了?”
平社左顾右盼,颇感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瞾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若民众为难之际,没有顶在最危险的地方,确实说不过去。”
禹飞连连点头,对燕开道:“平院长说的对,此刻我瞾盟不去天权城,说不过去的!”
平社没等禹飞继续发难,接茬道:“但从民族大义来说,禹飞,你现在确实不适合轻涉险地,眼下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在于全力备战,巨神族超新星选拔赛。若是能在这等顶级大赛上,取得一个好成绩,作用是远大于在天权城厮杀的。”
“而且妖兽一方要杀你,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若你去了天权城,我担心护你不住。”
“若是你折损在天权城,百兽星系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禹飞见平社突然变卦,不悦道:“先贤有言‘战死者光荣,偷生者耻辱;荣辱系于一人者轻,而系于种族者重’。天权城我非去不可!”
燕开回绝道:“我不会允许你去天权城的,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必须让每一份战力,用在刀刃上。你的重心在于巨神族超新星选拔赛,我会派老师多对一来辅导你,让你在这两年争取更进一步。”
“虽然比不上那些个大族群和高级文明,但是森罗院所有秘境,全部对你免费开放,包括其他势力的,甚至是魔域的秘境,只要你想要,我厚着脸皮也要给你讨来进入的机会,不给我就是强压,也要给你弄来资格!”
禹飞摇头:“你不同意我也要去!就是爬,也要爬到天权城去!借着同伴的肩膀,踩着敌人的尸体打过去!”
“而且我认为,天权城战场,才是最好的秘境,能让我获得最多的进步。”
燕开哼了一声,带着锋芒说道:“那你就爬过去吧!百兽星系心里也急,对天权城的攻势早就加猛了,已经将周边城市全部打下来了,你要去,自己穿过层层封锁线爬过去!”
禹飞起身道:“爬就爬,谁怕谁。将拦路的全部宰了便是,他们都是我和瞾盟成长的基石!”
说完离开了天院,回道瞾盟,在经过半个月的内部商议后,瞾盟终于踏上了支援天权城的战场。
不过和其他部队不同,瞾盟并未使用传送阵,而是来到了天权城外围战场,打算穿过层层封锁线,一路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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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飞说完,看着采芸娇那漾着笑意的脸庞,嘟囔了一句,“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正履行一年前的承诺,‘爬’着呢。”
采芸娇忍不住蛮腰微折,捧腹而笑,好一阵子才故作正经道:“恩恩,明白了,不愧是你,上个战场都是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禹飞瞪了他一眼,随后无奈道:“没办法,燕开他们死活不同意我上战场,加上他是联军盟主,他不点头,我根本用不了传送阵,只能自己打过去。”
采芸娇回道:“其实他们的考量是对的,你确实应该闭关修炼,尤其是那些秘境,你轮流用,特训两年,估计会有不小的成长,能极大提高你在巨神族超新星选拔赛上的生存几率。”
“只要你能拿个好成绩回来,百兽星系,还真不是太大的问题。包括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都可以请求巨神族下达命令,让他们不准插手,即使是同级文明也禁止插手,这将解决巨云星系人族的后顾之忧。”
“恐怕燕开他们考量的在这,放在了更远的未来。若你死在天权城,那确实太不值当了。”
禹飞摇头,“种族危急,当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
“借口谁没有?大部分战士家里还有妻儿老母需要照顾呢。在种族大义上,我绝不回避!又一次退却,就有十次、百次,哪怕理由再完美,那也是借口,也是对种族危机的逃避!”
“至于巨神族超新星选拔赛,我肯定会活着归来,会带着荣誉归来。”
“因为我肩负着几百亿人族的性命和未来!”
采芸娇点头,不再坐那劝人之人,这不符合她的性子,多嘴一句也是因为,他是禹飞。
转而看向战场问道:“离天权城还有五十公里,就这么打过去吗?恐怕等你打到的时候,也差不多该上路去启圣星了。”
禹飞笑道:“不会的,你没注意到,天权城外围的部队越来越多了吗?燕开是聪明人,我这二十多万军队在这里厮杀,他一定会想法子利用起来。”
采芸娇回道:“注意到了,但我听说,是因为天权城那边的战况更加凶险了,百兽星系铁了心要拔除这颗钉子,好重创人族的士气。所以对后勤保障的需求提高了,这些外围增加的部队,都是运送军用物资的。”
禹飞点头,“几百万枚炮弹,根本不是靠几十立方的储物戒能搬运的,必须部队护送过去。但是怎么送才能损失最少,获益最大,就是燕开要头疼的了,尤其是最近。”
“如果我是他,就让瞾盟护送一批进去,毕竟,我比较惹眼。”
采芸娇戏说道:“什么时候还对军事有研究了?”
禹飞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拜托,我不是曾经的吴下阿蒙...文盲了,这些年《飘渺星史记》可从未放下过,上中下三百册,共计三千卷,马上就要全部研读完,我也是半个博古通今之人了。”
“怎么只是半个?”
禹飞回道:“读书人专属的自谦说法。”
此刻瞾盟总部,傅左和费子墨等人在后面忙碌着,前面的琐事则是由司城负责打理。
忙完一天的工作,他终于有空可以活动下酸痛的肩膀,这在此前是不敢想象的,一个修士,竟然会因为长期伏案而导致浑身酸痛,但现在他切身体验到了。
在战争时期,连续工作三五天不带合眼,是工作常态,司城也渐渐习惯了,但身体却始终无法习惯,反而越来越不适了。
走到窗前,他扭了扭脖子,耸了耸肩,又给自己揉捏了两下,想起日记有个把星期没更新了,又急匆匆落座提笔,即使酸痛依旧存在,但记载让他感到愉悦,即使都是一些琐事:
上周,我去了前线战场,这对我而言,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因为飞哥给我的主要任务,是留守总部,上下打理。
其实这些很多都是他的事,不过他太忙了,将琐事给了我,军事给了费子墨,管理给了傅左,自己则带着小队成员和彭古、游交他们,一直住在前线,已经一年不曾回来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还是被震惊了,黑暗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战场,乌云和硝烟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阳光。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猛烈的炮火不停的响起,而妖兽筑起了厚厚的堡垒,和炮火硬抗,他们面对科技武器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了。
现实的画面,比我在报道里看到的要恐怖得多,遍地都是尸体和残肢,血水汇聚成河又漫开形成海洋,即使我离得较远,一脚下去,也能挤出血水,黏糊糊的,令人作呕。
但一想到这血水里,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同胞和瞾盟兄弟,我就心如刀绞,也不敢往深了想,想多了,就忍不住掩面而泣,偷偷的,躲着其他人,怕笑话。
在莫名心绪的驱使下,我翻开了储尸袋,看到了很多我熟悉的人,小六、船长、烟袋,刀疤...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此刻...
他们出发前还在和我谈笑风生,只是隔了个把月,竟然永远也见不得了。
我带着沉重的心交了任务,见到了飞哥,他又又又受伤了,不过我并没有很奇怪,因为受伤对他而言,真的是常态了。
不仅我,几乎瞾盟所有人都习惯了,每当有危险的时候,那个身影总能及时出现,哪怕他已经重伤,还大喊着杀敌,直愣愣的冲在最前面,丝毫不在乎他的“万金之躯”。
有这样一个领袖,是我等之幸,尤其在战争时期。
虽然瞾盟伤亡很大,但相比之下,我们的成长是所有势力中,最快的!
而且我们的生死取决于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作为一个炮灰,死得不明不白。
战争时期,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比狗还贱。
一年下来,全球死亡最多的生物,人。
当然,不仅仅我们在战斗,全民都在战斗,这是一场对种族存亡的生死大考。
三天前,还有个叫郑潮炯的富商,变卖了所有家当,全部捐给了瞾盟,我们想退还一些,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没能耐,不能上阵杀敌,能做到的就是倾尽家财了,希望我们能代他杀敌,保家卫国。
今天,我收到消息,他捐的钱款中,竟有一部分是卖儿得来的...我当时浑身都在颤抖,不知如何言语,缓和了一些,急忙差人上门去找他,想退还一部分钱财,帮他赎回儿子,但是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只得默默记下,待以后计算力空余了,搜寻一下他,另行弥补。
两天前,还有一个叫叶秋莲的女士上门,将自己楼房与家产全部捐赠了,自己则出家为尼,日夜为前线的战士祈祷,一字未求。
这类人太多了,阻止都阻止不了,每天专程跑来瞾盟捐赠财物的,从未停过。
瞾盟全年开销的三分之一,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捐赠,稍微一查,这些捐赠几乎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我想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吧。
飞哥曾说过,“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看到他们后,我觉得很对。
我们修士没有做到的,凡人反而先行做到了!
面对这群可爱又可敬的人,我们怎么能让他们输呢?
唯效死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