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看到这时候的刘锦夏，他的状态是疯狂的，而他的言语似乎还带着一些理性：

他说到富兰克林的雷雨中的风筝实验？他说到为研究雷电而牺牲的利赫曼？他说自己真正的实验其实只有一次机会？他还说万一实验失败请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这所有的言语都明示出这是刘锦夏牺牲当晚的视频。

余生和千叶辉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千叶辉的右手抓着余生的左胳膊，抓得很紧。

……

屏幕中，刘锦夏坐在那张椅子上，狂笑着将那些椅子上的灵魂提取针，一根一根插进自己的身体，一秒都没有停顿过。从脚开始，一直扎到头，只用了十几分钟。

由于是他自己给自己扎，后背是够不到的，他所有的针都是从前面插入。

他边扎边在那里狂笑，一直笑得嘴角开始咳出血来。

那表情让所有看到这个镜头的人都能够感到头皮发麻，要知道那些插进身体里面的针不是电影特效，那是实实在在的细长的特殊金属针。

而且是自己在扎自己！

一根接一根的在他自己的手中没入自己的肌肤之中，虽然没有一点血冒出来，但通过他抖动的脸部肌肉就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处。

余生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但是仍然感觉头皮在发紧。

他是个天才！他是个疯子！他更是个魔鬼！

余生此刻在心中如是惊叹到。

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剪辑师在视频旁边的空白处标记着“高危动作，请勿模仿”这中英文的大字提示，如若没有这个几个大字让余生这样的看客分神，这段“视自己身体如草芥的自残视频”真得能让人看得怀疑人生。

……

最后他没有了力气，瘫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手指按在椅子的一个指纹识别器上，随后椅子的把手上凸出来一个小型的操控台，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按钮，一个红色，一个绿色，还有一个黑白显示屏。

“这就是前面视频中费力克斯和郑前飞前辈提到他私藏的远程操控器？”千叶辉的记忆力在这种惊心动魄之下仍然能够存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他一直都私藏着控制器，以前找出来一些，给他毁掉了，但是他太聪明了，总会在让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藏着他自己的秘密。”阿德雷克继续承担着自己“导游+解说”的责任。

两人死死盯着屏幕是生怕错过什么，没有理会这位尽职尽责的“导游。”

雷克摇摇头提醒到：“后面的内容如果让你们怀疑这个世界，请你们不要丧失自己的理智。”

……

刘锦夏强扯着带血的嘴角冲着镜头的方向的微笑。

他笑得很癫狂，很无奈，很可怜。

他很癫狂，癫狂的像一只在挣脱牢笼的雄狮，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方式不停撕咬着那个黑色的钢铁牢笼，即便爪子破了，即便牙齿蹦了，它也要拥有在草原上飞奔的自由。

他很无奈，无奈的像一个踏上不归之徒行者，当他浑身扎满灵魂提取针的那一刻，他便已是踏出山门，从此山路漫漫，无法回头。

他很可怜，可怜的像一个独自航行在漫漫宇宙中的探测器，虽得千万人瞩目，纵然茫茫宇宙浩如烟海，但他终究是孤身一人，无以为伴。

他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一直就这么按着，没有松开。

可以在屏幕上看到主控台上那个代表实验提取强度的刻度按钮在飙升。

它越过了20，超过了30，路过了36，通过了100，长到了300，最终卡在最大值1000的位置还在颤动个不停，仿佛如果刻度能够更长，它还将继续冲上去。

“其实这个最大值是一万，那是通过核聚变反应转化成的高压电能。”雷克向面带疑问的两位解释到。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主控台一个不知道什么仪器率先响起了警报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随后不久，又一处的更加尖锐刺耳的另一处警报声响起。

那声音仿佛能够冲破人类的耳膜一样尖锐，即便只是通过播放器播放出来，也是令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那个是达到电线电流承载能力上限的警告。”雷克大声解释说。

就在这时候，屏幕中的刘锦夏似乎用尽所有力气对这镜头狂喊了一句什么，但是警报声的声波像水海底的水一样淹没了那句话的声音。

然后就看到他重重的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

绿色是红绿灯中的通行，是自然与生命的象征，是电器设备上的正常与开始。

而在这一刻，那个绿色的按钮似乎象征着死亡与毁灭。

“不！”千叶辉在那一刻大叫出声。

但这只是镜头记录下的历史，没有人能够制止。

随着刘锦夏按下那个按钮，那些灵魂提取针释放出肉眼看见的电流。

它们似乎很均匀，一根一根提取针的蓝色电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电球。

一个将刘锦夏整个包裹在里面的蓝中透紫的大电球。

整个实验室的灯都忽明忽暗地闪了起来。

在灯光暗下去的时候，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那个发出“滋滋”声的大电球表面布满一道一道的电波。

像一个电影里的蓝色电波光影特效。

像一个流动着光波的蓝紫色水晶球。

像一个透着幽灵般紫蓝的地域之眼。

它包裹这刘锦夏的整个身躯和整张椅子让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种状况足足持续了10秒钟。

整个球形电流由淡蓝转为浓郁的紫色，再转为刺眼的金色，然后再渐渐变为淡蓝色，最终消失不见。

像是上帝做了一个魔法。

在一个人漫长的一生中，10秒钟很短，转瞬即逝。

而在这屏幕中，10秒钟很长，长如一个人漫长的一生。

余生微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闪着璀璨蓝光的球形电流，全然不顾眼睛被那高亮的颜色刺得有些生疼。

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电流，这个自然界不应该存在那样的电流。

它太美了。

什么灯光下的闪烁着光芒的钻石！什么黑暗中绽放色彩的烟花！什么盛开在黎明的花朵！什么在水一方的窈窕淑女！

都不及它的半分美！

这就不是这个世界上该有的东西！

那是刘锦夏用性命换来的生命之花。

……

10秒后。

球状电流散去，灯光重新亮起。

余生和千叶辉再次看到屏幕景象的那一刻，都呆住了，比看到球形电流更令他们震惊。

因为，刘锦夏在那个椅子上消失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失的毫无痕迹。

就像昨天郑前飞说的那样：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只有一些电线还在冒着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