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去国家大剧院的日子。这次话剧团还有额外福利,每个演员可以带一名同行人员。张晓禾自然也就把这名额留给了孟洁。
孟洁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登机信息,开心地在床上打滚:“我终于坐上商务舱了!”
对比孟洁的兴奋,张晓禾却担心不已。他们这辈人,对飞机的印象只留存于一些传说之中。而且这些传说往往不太好。什么各种事故、飞机失事,还有坐飞机的种种不适。对于他们来说,双脚离地是一件还挺难想象的事。
为什么不能像上次一样坐那种又快又平稳的高铁呢?
“坐飞机,会不会很可怕啊?”
“怎么会呢?飞机早就成了日常的出行工具了。”
“可是我不会啊。”
孟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怕什么,不有我呢。”
她这样自信,让张晓禾更加担心了:“有你在,不代表不出事啊。而且,还多一个人出事。”
看起来,张晓禾是真的很担心。
“……”孟洁无语。
这段对话孟洁可太熟悉了。她和她父母上次去泰国旅游时,她父母也是如此忧心,甚至担心的程度远超了度假带来的喜悦。
“也就俩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你放心吧,机组人员可比你更有危机意识。指不定就延误停机了,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是我听说坐飞机身体还会很不舒服。”
“因人而异吧。而且商务舱,舒适度还是的。”
孟洁还给她比划了一下商务舱的座位有多宽敞,还列举了机舱内暖心的服务。
“我和伊寒以前经济舱都这么挤过来的。所以,你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在机场,孟洁手把手教张晓禾怎么值机、托运行李、换登机牌、安检。全程还得悄悄进行,不然让同剧组人员知道“萧伊寒”连飞机都不会坐,委实奇怪了些。
“坐个飞机这么麻烦呢?行李都不让带。”
“不是不让你带,是帮你放在行李舱里,也是为了安全。”
“那我们现在干嘛?离登机还有很久啊。”
“那当然是……商务舱休息室!”
孟洁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以前她和萧伊寒的愿望并不是换个大房子这么远大,而是能在飞机上坐商务舱、在高铁上坐一等座及以上的座位这么“朴实无华”且没什么出息的愿望。
一进商务舱,孟洁就被一排排的豪华自助给犯了选择困难症。为了不让自己太丢人,只零星拿了一点餐点,而后要了一杯手冲咖啡,躺在单人沙发上懒洋洋地看她还没追完的宫斗剧。
“这里的食物不用钱?”
“不用,吃的喝的都不用。你要是不饿一会儿飞机上吃也行,商务舱的餐食也不错的。”
“飞机上也有饭?免费?”
张晓禾感觉自己真的长见识了。以前她坐绿皮火车,连桶泡面都舍不得买。
“是。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看这些信息,毕竟我不是每次都能陪你坐飞机。”
孟洁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教张晓禾如何用手机app查看自己的航班信息。
“是否有餐食、有什么餐食、如何点菜、值机口、登机口、登机时间、航班准点率等等,在上面都能看到。等回来的时候你自己操作一遍就熟悉了,坐飞机的手续也就是看着繁琐,实际不难的。”
“谢谢你啊,孟洁。总是在这种小事上给你添麻烦。”
“没事儿,我是经纪人吗,你麻烦我本来就是应该的。”
然而有件事孟洁一直不知道,就是张晓禾特别容易晕车。
连平稳行驶的火车她都吐,更何况在高空中时不时都要抖一抖的飞机。
这已经是问空乘要的第三个纸袋子了。还好刚刚在休息室,张晓禾没有吃太多东西,不然估计能吐死在飞机上。
“来来来,漱漱口,好点了没啊?”孟洁一边给张晓禾喂水,一边给她顺顺背。
“吐完了舒服多了。这个坐飞机真的好难受啊,头晕耳朵痛,还不能开窗。”
“忍忍吧,多坐几次,就好了。”
孟洁问空乘多要了一条毯子给张晓禾盖着,好让她能舒服一些。
出差往往都是忙碌且争分夺秒的。
张晓禾刚落地,都没有好好站在首都的大地上,呼吸一下首都的空气,就被叫过去排练了。她的脸色还跟纸一样惨白。
孟洁放心不下,帮她打了辆车,自己陪她过去。
脚踩在大地上,坐在窗口吹了一个小时的新鲜空气,张晓禾可算是缓过来了。然后,她又开始心疼计价器上的数字。
“这也太贵了。”
“你是要赚大钱的人,在乎这个?商务舱咱们都坐了,打车费再贵能有这个贵啊?”
“可是飞机票是报销的啊。”
“可是你想,不打底我们就要坐公交挤地铁,更难受。你刚刚那模样如果被老岑见到了,指不定他怎么数落你。”
一听到岑酒的名,张晓禾马上就打起了十二分精气神。孟洁感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张晓禾现在谁都不怕,就怕岑酒。岑酒猛于晕机,更猛于打车费。
任何时候,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情况,在舞台上就要拿出百分百的敬业态度去表演。
张晓禾刚入团的时候,岑酒就这么跟她说过。哪怕她现在身体不适,这也不是理由,观众和其他同组演员没有这个义务接受。张晓禾上台之前,喝了点孟洁给她买的咖啡,勉强让自己提了个神,就上台了。
这四个小时张晓禾也不知道怎么过的。她感觉自己全凭下意识在死撑。彩排一结束,刚踩下第一个台阶,她就两腿酸软,摔倒了。
“伊寒!”
“伊寒!”
所有人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孟洁更是心急如焚,搀着她的胳膊扶她到椅子上坐着。
“不好,发烧了。”孟洁探了探张晓禾的额头,顿时就感受到了一阵不寻常的热度。
“肯定是刚刚晕机,吐得没啥力气,坐车时又一直吹风,受凉了。”
“我这有急救箱,先吃点药吧。”
徐桐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前辈,给孟洁和“萧伊寒”拿来了急救箱,箱子里有一个体温计。孟洁拿给“萧伊寒”出来测了一下。
38.3度。这个体温真的不太乐观。
岑酒提议:“还是先去医院吧,做个检查。”
孟洁赶紧叫了辆车,对所有人说:“嗯,我先送她过去。谢谢各位老师了。”
张晓禾的问题不算严重,肠道有些感染,打两天吊瓶就行了。可是这体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现在最让张晓禾担心的并不是身体,而是明天的正式演出。剧团为了避免这种意外情况,都会提前准备好B角。如果她身体还有异常,这她辛辛苦苦排练了这么久的话剧,只能拱手让给他人了。
“万一我明天参加不了了怎么?我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又是虚弱,又是不甘,所有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张晓禾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事的,医生都说问题不大,你老老实实地把吊瓶打完,回去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退烧了。”
张晓禾抬头看着一滴滴缓慢滴落的药液,一种无力的绝望逐渐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