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禾猛然从梦中惊醒，温暖的空调还在吹着，可是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明明在看剧本，怎么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摸到桌子旁的手机，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原本她今天还有一场夜戏，因为她险些溺水从而取消了这场戏。可是她现在情愿回去拍戏，也不愿意一个人呆着。

她想找点事儿来做，这样她可以不用一直想着她被人推入水中这件事。

张晓禾拼命回想，可是越想梦境里的人影就越模糊。她想不到那个人的五官、身高、大概年龄，她只记得那个人的脸颊上长了一个小痣。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张晓禾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

是的，就是这颗小痣，连位置都和萧伊寒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推自己落水的人怎么会是萧伊寒呢？她落水那年，萧伊寒估摸着刚刚出生。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连在床上翻个身都费劲，怎么可能是张晓禾落水的始作俑者？而且张晓禾敢肯定，她印象中的那个人，是个成年人。

张晓禾不敢再想，她披上外套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想去片场，哪怕自己现在不能拍戏，在旁边看着他们工作也好，能有个让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张晓禾埋头走着，险些撞上一个人。

“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是贺屹峰。

“屹峰，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晚上的夜戏换成我的了。我回来拿个东西准备去片场。你呢？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贺屹峰现在很紧张，他一直对白天那惊险一幕心有余悸，生怕张晓禾有一点点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今天睡太久，晚上睡不着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片场吧？”

“不行。”贺屹峰很少这么干脆地拒绝张晓禾的请求，“这两天有寒潮，晚上的温度都零下了。你刚刚落了水，再一吹冷风会生病的。”

张晓禾挽住贺屹峰的胳膊对他撒娇，企图让他心软：“可是在房间里真的很无聊吗。”

这个娇，确实让贺屹峰心都快融化了，但是贺屹峰的态度还是很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两个人就在酒店的走廊里不停地推拉，直到场务人员打了贺屹峰的电话，询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到片场。

“嗯，不好意思啊哥，我马上就来。”

贺屹峰挂了电话，再次耐心地哄着张晓禾：“乖，收工了我就回来陪你。明天你就能照常工作了。明天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好不好？”

“那好吧，我送你到门口，总行了吧？”

“好。我一上车你就赶紧回去，风很大的。”

“知道了知道了，贺爸爸你怎么总是这么唠叨啊？难怪十一有时候很烦你。”

“谁让你俩都不让我省心，走啦，跟上。”

贺屹峰边走边对身后的张晓禾伸出手，张晓禾小跑着跟上去，握住贺屹峰的手。

贺屹峰的保姆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等着他上车。贺屹峰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准备换上车门，张晓禾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冲进了他的保姆车。

身手之矫健，动作之麻利，差点把贺屹峰吓得魂飞魄散。

“你干嘛？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贺屹峰的声音都高了好几度，眉头紧锁，看样子很生气。

张晓禾自知理亏，像只小猫一样，低着头，两只手不安地捏着衣角。

“你不让我跟你去片场吗，我只能这样跟着你了。”

“哎。”贺屹峰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张晓禾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怎么狠得下心来怪她呢？

“下不为例，真的很危险的。万一……”

“没有万一，我保证不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把安全带扣好，我们出发了。”

听到贺屹峰松了口，张晓禾心情好了很多：“嗯嗯。”

张晓禾知道自己刚刚的样子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她真的没法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面对自己，面对那个血淋淋的事实。不仅如此，她还有个私心。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和贺屹峰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她不能放过每一个和贺屹峰呆着一起的机会，她必须和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只多一秒钟也好。

到了片场，张晓禾与贺屹峰一同下车。在场的工作人员虽然还在他们是情侣这个消息的接受期，但也见怪不怪。贺屹峰补了一下妆调整了一下状态，就准备开拍了。

晚上的这几场戏原本是贺屹峰和张晓禾的对手戏，但是因为张晓禾的特殊情况就成了贺屹峰对着空气在演。等明天张晓禾恢复了，再把她的戏份补上就行。

贺屹峰进入角色很快，哪怕是对着空气也表演得十分流畅。李昊舟显然对贺屹峰的表现很满意。但是张晓禾注意到一个小细节，贺屹峰为了找角色的感觉，会借着扭头，转身这些小动作，看张晓禾一眼。

“咔！”

又一段戏拍完，李昊舟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他借着这十分钟的功夫跟贺屹峰商量一下下一场戏。

没多会儿李昊舟就回来了，对于贺屹峰的业务能力，李昊舟没什么好多嘱咐的，让他自由发挥就可以表现得很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女主角啊。”

李昊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嘀咕着。他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距离他不远的张晓禾听到了。

张晓禾偷偷摸摸跑到他旁边：“李导，一会儿我上呗？”

“啊？这不行吧。”她愿意上，李昊舟当然是一百个欢迎。但今天的意外也把他吓到了，他也担心张晓禾身心上会有什么不适。而且如果让她开工，贺屹峰不发脾气就怪了。

“医生都说我没事，我就是没事了啊。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直接上算了。到时候补拍，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和精力吗？”

“可是屹峰……”

“我不会让他找你茬的。这么说，你答应了。”

“你去做妆发吧，半个小时后后开工。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别硬撑，知道吗？”

“谢谢李导。”

半个小时后，贺屹峰看着做完了妆发的张晓禾，无奈又心疼。

“胡闹。”

张晓禾做了个鬼脸给他：“等拍完戏，随便你怎么数落我。开工了，男主角！”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张晓禾出演也是好事，至少贺屹峰不用再像个精分患者一样对着空气倾诉衷肠。

这场戏的内容是他们去日本之前，在话剧团里排练到深夜。张晓禾还记得，当时每个人都很紧张，自己和贺屹峰在窗台上透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太累了就睡着了，贺屹峰守了自己一夜。

过去美好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随着剧情的推进，过去的一切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