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愚被杨林击败的当天晚上,安邦彦把手下将领聚集起来商议对策。此时中军大帐内鸦雀无声,只有火把和蜡烛偶尔发出非常细微的“嗤嗤”燃烧的声音。
安邦彦望着垂头丧气的一众手下,心中感到一阵悲凉。几日前,这里还是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活跃,没想到自从那个杀千刀的杨林来了以后,一切全都变了。奢崇辉死了、老虫添死了、宋万科死了,衡开竹被俘、陈万典失踪,大小头领几十人被俘被杀以及数万大军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源于这个叫杨林的小子。娘的,老子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是怕了那个狗官不成?不过是打了两场败仗,我们就这样失去太阳神子孙的自豪了吗?”安邦彦冷峻的眼神从众将领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看向始终低着头不说话的安邦俊道:“二弟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彻底消灭这个该死的杨林?”
安邦俊抬头先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再看向安邦彦道:“大哥,杨林小贼不仅奸诈狡猾,所部官兵也是凶悍的很。若是摆开阵势厮杀,我看就是有一万精兵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们。我看咱们不如暂时避其锋芒,先撤了再说。”
“放屁!我们攻打贵阳半年之久,即将大功告成你却说要撤退!难道你想让杨林小贼追着我们的屁股去水西?”安邦彦火冒三丈的大骂安邦俊,随后看向其他人大吼道:“你们别都跟死了爹娘似的哭丧着个脸,都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应对现在的局势?”
安若山、安阿成、安阿力等人面面相觊一阵后又把头低了下去,暗道杨林那个家伙不论是正面厮杀还是使阴谋诡计,能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在这里的有一位算一位,那个没和他打过交道?你罗甸大王都没好办法对付他我们有什么办法?还是二大王说的对,先撤了再说。
安邦彦见一众手下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们也是没办法。可是从贵阳撤军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单是一个杨林部就够自己头痛的了,再加上城内的上万守军,另外还有离这里不是很远的王三善。只要自己稍有撤军的迹象,那么这三股官军绝对会尾随追击。自己可以对张彦芳、黄运清那样的蠢材使用半路伏击、诱敌深入之计,但是这样的计策绝对瞒不过杨林小贼的眼睛,弄不好反而会被他来个将计就计反咬一口,那样更完了。娘的,怎么绕来绕去总有杨林小贼掺和在里边!
陈其愚见安邦彦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就是想不出好办法破敌,不禁皱眉苦思片刻计上心来,便忍着肩头的伤痛上前道:“大王,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可以杀掉杨林小贼。”
“哦,你有什么办法?速速讲来!”安邦彦闻言大喜,不顾陈其愚痛的呲牙咧嘴,拉着他负伤的胳膊大声问道。
“大王,这个……这个为了保密,我得在您耳边详细说。”陈其愚被安邦彦拉的直冒冷汗,可又不敢对他说什么。只是心中对杨林更加的怨恨。
“好好好,你尽快说。”安邦彦把头凑过来急切的道。
陈其愚附在安邦彦的耳边悄声道:“大王,属下愿去杨林面前诈降,待得到机会引诱其进入我军埋伏之中。到时大王就可手刃杨林小贼一解心头之恨。不过杨林小贼狡诈无比,属下若是空口无凭去诈降,必引起其怀疑。所以为了让他相信属下是真心投降,所以第一步,大王可借口我兵败之事鞭打责罚我,这是我投降官军的借口;第二步是为了进一步得到杨林的信任,我要为他出主意擒获弟兄们当中一身份重要之人。这事难就难在这儿了。”
安邦彦听完陈其愚的话,阴沉着脸反复看着手下的将领,过了好长时间也没说话。突然一指陈其愚大骂道:“你个狗东西,本王平日待你不薄,今日兵败也尚未责罚你,没想到你竟出了这么个不忠不义的鬼主意!来人,把他拖出去,本王要亲手抽他一顿鞭子!”
“是,大王!”两旁的亲兵上来二话不说把陈其愚拖出帐外,除掉他的上衣将其绑在木桩之上。
“大王开恩啊,末将也是一番好意,你得为弟兄们和全军将士的出路着想啊……”陈其愚一边挣扎一边大呼道:“大王,这是上上之策啊,请三思啊……
安邦俊、安若山等人不知陈其愚对安邦彦到底说了什么,见状急忙求情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陈将军毕竟为我统军大将。大王看在昔日的功劳上饶他一回吧!”
“饶他一回?”安邦彦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鞭子来到帐外,对跟随出来的众将道:“我若是饶了他我们就得全死他手里!你们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让我们投降官军!”
啊?陈其愚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他不是说有计策献给罗甸大王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安邦俊、安若山等人大吃一惊。
安邦俊道:“大哥,陈其愚自跟随你起事以来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如今仅因为一句话就责罚他,恐对军心不利啊!”
“别说了!”安邦彦蛮横的大喝道:“现今我们面对困局,而陈其愚这个狗东西竟然要投降官军。其他人官府可以不追究,可是我们这些人呢?按朝廷的说法,我们都是钦犯,一旦投降谁都逃不了千刀万剐的酷刑!尤其是杨林小贼,我听说他弄了个什么叫十字架的玩意,比千刀万剐还要烈上三分!你们若不想被杨林小贼逮住就好好想想破敌之策!”
安邦彦说罢挥起鞭子狠狠抽向陈其愚。伴随着陈其愚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花四溅。不到片刻,陈其愚已是被打得昏死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跑的满头大汗的传令兵由外边飞快奔到安邦彦近前道:“启禀大王,就在方才,官军有数百骑从贵阳西门冲出。弟兄们阻挡不住,他们已经穿营而过奔往小茶山官军营寨去了。”
“什么?”安邦彦大惊,这一定是白天那伙官军骑兵给城内送完信后返程了。情况看来要坏,而且不是一般的坏。这说明城内城外的官军已经取得了联系,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要内外夹击解贵阳之围了。这可如何是好?
“报大王——,紧急军情、紧急军情……”正当安邦彦思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又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从外面飞奔过来大呼道:“大王,龙里何将军急报,昨日川黔总督张我续和贵州巡抚王三善率兵两万进攻龙里,何将军出战失利被迫撤回城内。何将军请求火速派兵增援!”
安邦彦知道事情麻烦了,没想到按兵不动两个多月的王三善和张我续现在竟然行动了,这架势明显是为了策应杨林小贼解贵阳之围的。现今自己东有王三善的大军进攻;北有坚城贵阳阻挡;南有杨林小贼驻扎,唯有西边回水西的一条路。杀千刀的杨林小贼,没有你横插一脚老子就攻下贵阳了。你他娘的真是玩的好一手瓮中捉鳖的诡计。
“命何仲蔚放弃龙里,绕道撤回水西。”安邦彦知道现在不做出决定是不行了,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的道:“我们也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林小贼,我早晚要把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正当安邦彦决定全军撤退的时候,杨林也接到了王三善和张我续已进军贵阳的消息,这令他不禁大喜,知道与安邦彦进行决战的时机即将来临。
杨林的中军大帐内,隋德刚、关海等人还有苗军将领韦旭宽、白运昌分列两旁,他们在商议如何解贵阳之围。
“诸位,方才我们已经商议了很多对策。归根结底就是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我们已与贵阳城内和平越的张总督、王巡抚所部取得了联系,他们将全力协助我部解围。直白的讲,官军与安邦彦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唯一一点就是不能让他跑掉,更要提防他做困兽犹斗。所以我们要把他看紧了!”杨林见众人挺胸抬头精神抖擞,接着道:“侯值侯把总,你们斥候队要严密监视各处道路和隘口,尤其是安邦彦中军大寨,发现敌军有异动,即刻回报!”
“请大人放心,属下斥候队定不负所托!”侯值大步上前躬身领命。
“张超张把总,你们神射手队要隐藏于各处,尽可能射杀敌军一切斥候和使者,务必截断阻滞敌军间的联系!”
“属下领命!”张超躬身大声道。
“阿力曲比和哈木,你二人想办法率精干人员混入敌军营中,至于该干些什么,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请大人放心,在敌营中散播谣言、蛊惑人心、趁机破坏、暗杀行刺是我等拿手好戏!属下二人必不辱使命!”阿力曲比和哈木双双抱拳施礼道。
“老五和万学,你二人率部继续在敌军营前发动宣传攻势,务必动摇瓦解敌军军心!如若敌军出营追击,不得与其交战,切记切记!”杨林看了看二人道。
“请四哥放心,小弟二人虽好战好斗,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二人率部必瓦解动摇敌军军心!”
“马武和米云,你二人率部在通往水西的道路上遍布炸炮和陷阱,同时在水源之地投毒。若大战开启,此路必是安邦彦逃命之处,就让这条路成为他的不归路!”
“谨遵大人号令!我二人必让此路成为安邦彦魂归之路!”马武和米云抱拳领命道。
“剩下人等,要协助工兵队加快改装战车。我们要在决战之时给安邦彦一个惊喜,让他尝尝铁甲连环战车的滋味!”杨林眼中仿佛看到了敌军面对庞大战车阵时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丝狠毒狡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