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将近一分钟左右的沉思,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一定是很是尴尬——柴夫人说漏了嘴:她怕被人识穿了她的秘密,可是那个秘密是什么,小林自己也不知道。
小林没有追问,但是也想知道。
所以等小霜往下说。可是小霜又不愿意继续说,所以就僵住了。
最后,还是小林先开口:“小霜,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要问你一句话。”
小霜的回答也非常诚恳:“只要我能回答,我一定会告诉你。”
一时之间,大家又大是紧张,可是等到小林的问题一出口,大家都又大失所望。
小林问的,并不是有关小霜的秘密。
小林问的是:“在热恋中,人就会变得盲目,小霜,你对贵哥的认识有多少,他靠得住吗?”
这个问题本来就不容易,但是小霜却回答的非常快:“认识都很透彻,他靠得住,我想世间没有那个男子,比他更加可靠。”
路星辰忍不住哼地一声:“当然,他不是地球上的人,他是外星人。”
欧艾斯和黄岩用古怪的神情互望着。
路星辰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他们在想:哦,又是外星人。
又是外星人有什么稀奇。
地球上所有科学无法解释,不能明白的现象,要全本是外星人或者外星力量所形成的,现象千变万化,原因只有一个。
小林在告辞了:“很高兴你有了坚决的决定,不那么心烦了。”
小霜叹气。
小林道:“我告辞,有需要,请你随时找我。”
两个女人的对话,至此结束了。
欧艾斯很是沮丧:“一点用都没有。”
路星辰不同意:“有用,知道了她要去和贵哥相会,只要盯紧她,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黄岩问道:“贵哥是外星人,有什么新证据?”
路星辰就把他和沈慕橙的推论说了出来,黄岩不停地点头,欧艾斯却大大的摇头:“我早就做过这样的设想,后来发现无法成立,这才放弃的。”
路星辰和沈慕橙,看了看欧艾斯。
欧艾斯道:“在理论上来说,这假设可以成立,但实际上却不能,试想,若是星球的质量相差十倍,别说地球上的食物和水,甚至空气,也早把这个无重人压成粉了!他如何进食?如何喝水?所有地球上的物质,进入他的身体,都会因为重了一千倍,而穿透他的身体!”
路星辰和沈慕橙面面相觑——欧艾斯分析有道理,路星辰和沈慕橙显然疏忽了这重要的疑点,理由自然是由于这个现象太奇特了,所以在观念上,就很容易引起了混乱。
贵哥的情况,和地球人上到了月球上,体重只剩下六分之一,大不相同。地球人到了月球上,体重轻了,一切其他的物质也同时变得轻了。
可是.贵哥的情况却是,他的体重轻得几乎等于零,或许,和他一起来到地球的其他物质,到了地球上,重也都等于零。可是地球上的一切物质,却不会因之改变重,对他来说,一张纸也是重过千钧,连大气压力对他来说,也是万斤重压,他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生存?
路星辰和沈慕橙一起举手:“我们的设想错了。”
欧艾斯道:“一开始,谁都会那样想,没有重量——这种情况,其实已经证明他不是地球人。”
说话之间,宋飞也赶到了,他一到就道:“加派了人手,又调了十个人跟踪她。”
欧艾斯道:“不必派跟踪专家,她只要一离开,就明刀明枪地跟踪监视她的行动,看她到什么地方去和贵哥会合。”
沈慕橙道:“这也太霸道了,她毕竟没有犯法,这是她的私人地盘,难道还要强行闯进去。”
欧艾斯听了,也默不作声。
宋飞又听了录音带,皱着眉:“很有点生死相许的味道,嘿,姓柴的钱,虽然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可想而知,无非是钱虽然多,“买得到美人的身体,买不到美人的心之类。”
宋飞还带了不少新的资料,柴夫人其实一无所有,柴总裁已经收回了她的全部信用卡,并且,准备向媒体公开离婚,理由是小霜出轨机构高级职员贵哥。
也就是说,小霜为了追求爱情,牺牲了巨大的财产物质——难怪她的好友小林要一再问她贵哥是不是靠得住。
而宋飞也已经和媒联系好,拿着贵哥的照片,并宣布贵哥的失踪,呼吁任何知道他去向的人,立刻和警方联络。
黄岩则来往路家和贵哥的豪宅之间许多次,目的是想把偷听器记录下来的声音,尽快可以让路星辰听到。可是每次,录音带中的声音,都只是点烟声,倒酒声,拖鞋和地毯的磨擦声,听不到
一句讲话。
有一次,黄岩打了一个电话进去,电话铃声非常的响,可是小霜不接电话,任由电话铃声长鸣。
黄岩非常懊丧:“早知有这样的情形,应该装上微型摄像机,那么,这女人在屋子里做什么,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沈慕橙摇头:“太过分了,这女人在屋子里干什么,是她的事,任何人无权去干涉。”
黄岩不服:“我们又不是去干涉她,只是看看她在干什么而已。”
沈慕橙像是对小孩子说话一样,伸出手指在黄岩的面前摇了摇,黄岩也的确有点像小孩子:“也不可以!”
欧艾斯没有离去,他要等小郭来,宋飞则电话不断,路星辰这里,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中心了。
然后,是汽车喇叭声响,和紧急刹车的叽叽声一起传来,自然是郭大侦探到了。
郭大侦探和他的妻子小林一起进来,神情古怪莫名,一见到了各人,双手舞动,分明是急着想说话,可是又由于太着急了,所以竟至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慢慢来,不必急,我们也有许多新的发现要告诉你!”
小郭的神情仍然怪异,路星辰大大地给了他一杯酒,他大口喝着,路星辰拍着他的肩:“还是先听我们的!”
路星辰用最简短的语句,说明了有关贵哥的情况,最后才道:“小林才去见过柴夫人——”
小郭点头:“从机场下来,她就对我说了。没有重量,那他是什么怪物?”
小林俏脸煞白,从她丈夫手中,喝了一大口洒,声音发颤:“路先生,你……开什么玩笑,小霜爱上了一个……没有重的人?”
路星辰正色道:“不是开玩笑,是事实!”
小林一面摇头,一面却在道:“难怪她说怕你识穿,却又不肯说是识穿什么!”
小林和小霜之间的对话,大家全听过了,路星辰就追问:“柴夫人以前告诉你的秘密,不是有关她的情郎,是一个没有重量的人?”
小林双手乱摇:“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种话,就算她对我说了,我也不会相信——现在,你们都那么说,我一样不相信!”
她的神情慌乱,小郭忙爱怜地握住了她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
这时,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每个人都在用目光向她询问:“那么,柴夫人以前告诉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小林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都怪我不说。其实,那只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密语,她既然叫我别对任何人说,我当然要遵守诺言。”
欧艾斯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小林道:“是,她已说现在可以说了——小霜一直在告诉我,虽然她的物质生活应有尽有,可是她却痛苦无比,她说,她在下嫁给柴总裁的时候,明知自己绝不爱他,可是又想不到会陷入那么痛苦的地步!”
小郭皱着眉问:“柴老头虐待她?”
小林摇头:“不是,是她越来越讨厌柴先生,憎厌到了接近变态的程度,柴先生是她的丈夫,可是据她说,两人的目光接触,就会令她打冷颤。他要是握住了她的手,她就会冒冷汗。他们是夫妻,总有身体上的亲热,对小霜来说,那比什么罪都难受……小霜说,柴先生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可是偏偏又咬牙切齿,不肯就此干休,常常一小时两小时地折磨她……而且,还用大量人工的假道具……”
小林说到这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下去,沈慕橙忙向她作了一个手势,表示这一部分,她不必详细说,大家也能明白。
路星辰心中暗叹了一声,同时也明白,小林以前坚决不肯说,当然主要是为了守诺言,但多少为了这种情况,一向斯文靦腆的她,也实在不愿意说出口!
小林缓了一口气:“她的这种痛苦,我无法想像,但我知道她的确痛苦。她每次向我诉说完,全身都会抽搐,会大呕大吐,样子可怕极了,一个人若不是精神肉体,都受着难以设想的折磨,不会这样子。”
看小林说话的神情,她显然很同情小霜。但是其他人却并不那么同情,道理很简单,小霜完全可以离开,她不离开,就表示受这种折磨,还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就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小林也看到了各人的想法,她叹了一声:“我在她每次诉苦之后,都劝她离开柴先生,她才告诉我一个秘密,说柴先生曾对她说过,她如果起了异心,就必然会遭到杀害!”
黄岩叫了起来:“老头子的这种恐吓,也能当是真的?太笨了!”
小林苦笑:“我也这样说,可是小霜说,柴先生给她看过一枝极其美丽,镶满了宝石的手枪,说这是世界最美丽的手枪,若是她有异心,她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必然会死在这柄最美丽的手枪之下。就算他不能亲自下手,随她躲到天涯海角去,他也能雇人,用这把枪,把她杀死!”
小林终于说出了那个大家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当真是出人意表之至,也要哑然失声,因为这样的秘密,对
揭开事情的真相,一点大关系也没有——不,当然,小关系是有的。
首先,大家知道了何以小林会相信郑远桥的故事,因为郑远桥的故事之中,有一个情节,正是柴总裁拿了一柄美丽之极的手枪,要郑远桥用这柄手枪去杀柴夫人——那和小霜所说的完全一样!
所以,小林相信了郑远桥所说的话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其次,也明白了小霜何以说她选择了一个适当的机会向老头子摊牌——当一屋子全是警察的时候,柴老头总不能当众拿枪把她打死!
小霜忽然又不怕那个恐吓了,自然是爱情给了她无比的勇气之故。而在她摊牌时的情景来看,柴老头真的会把她杀死!
小林又道:“后来,她又告诉我,她爱上了贵哥先生,这在开始时,当然也是秘密,但后来,已人尽皆知。不过,别人不知知道他们是互相热恋,并不是小霜的一厢相愿,他们真的相爱,所以以她才决定就算是会死在那枪下,她也要离开,去重过新生活!”
小林由于对小霜有深厚的感觉,所以说来很是激动,也相当感人。
路星辰则又明白了何以那次,他一提到了“假人”,柴总裁和小霜的反应如此奇特的原因。
小霜反应激烈,当然是为了她以为路星辰已识穿她的爱人贵哥的秘密。而柴老头的恼怒,是以为路星辰在讥讽他的无能,要使用假人来虐妻。
他们两人心中各怀鬼胎,路星辰自然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黄岩对美人的遭遇大是慨愤:“这……老头子恐怕还不肯放过她,会买凶对付她!”
小林道:“她既然决定了,总有安排,倒是你们所说,什么贵哥先生是一个没有重的人,这才……吓死人了,怎么可能呢?”
沈慕橙安慰她:“这一点,正是我们努力想要弄清楚的,小霜一定早已知道,可是她没有告诉过你?甚至连一点暗示也没有?”
小林皱着眉,沈慕橙道:“她和贵哥热恋,你是她的好朋友,她必然向你提起过贵哥。”
小林点头:“是,每次见面都提起。”
沈慕橙提示:“你好好想一想,她每次提及贵哥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林道:“我可以肯定,她从未提到过贵哥没有重量,只是……只是她在开始的时候,一面说自己沉浸在爱河之中,一面又会不断地长嗟叹,我以为她是怕柴先生知道,现在想起来,也可能另有原因。”
路星辰同意小林的说法:“如果她发现自己所爱的人,非我族类,竟然不是地球人,自然不免嗟叹——郭夫人,你是由于郑远桥所说的经历人中,有关总裁把枪交给他,要他去杀人,所以才坚持值得调查的?”
小林道:“是,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小霜说她只告诉过我一个人,郑远桥没有道理知道,所以我想事情可能有点古怪,值得追查!”
小郭在这时,哼了一声:“郑远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妄想症患者!绝无疑问!”
小林道:“那他怎么知道柴总裁要杀妻子,又怎知有一柄那样美丽的手枪?”
这个问题,应该很难回答,可是小郭一听,就哈哈大笑,倒像是那根本不是问题一样。他道:“我很难单独回答这一个问题,我把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作出同样的判断——?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本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消失,代之以程度很深的惊恐。他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抹了一下,才道:“只是到最后,发生了一些事……很怪,我无法解释!”
黄岩叫:“究竟是什么怪事?快说!”
小郭摇头:“对不起,正如路星辰常说的:事情复杂,不是从头说起,只有越说越胡涂!”
路星辰道:“好,那你就从头说。”
小郭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郑远桥,才上飞机不久,我就发现了他有妄想症——他不断地在自言自语!”
在飞机上,郑远桥在小郭的旁边,当他开始讲话的时候,小郭还以为是在对他说话,可是不多久,就发现郑远桥是在自言自语。
而且,郑远桥是在半清醒的情形下自言自语的,他喝了不少酒,而且看来,他的酒量极差。
他自言自语的内容,错综复杂,有些不知所以,有些全是各种离奇古怪的故事。忽然之间,有一大段肉麻之极的求爱信,是他向柴夫人说的,说他救了柴夫人一命,美人怎么一点感恩图报的意思都没有,说得认真之极。
小郭在一旁,越听越冒凉气——郑远桥这种情况,正是有妄想症的特征!而他竟然陪了一个分明是妄想症、精神分裂的人,万里迢迢,去求证他的妄想。
若不是他妻子小林的坚持,小郭必然不会再继续下去,连机场都不必去,就会回来。
在旅途中,郑远桥在清醒的时候,比较正常。小郭又发现他服食安眠药,而安眠药和酒,又特别容易使他产生妄想,有一次,他推醒小郭,很严肃地告诉他:“刚才我看到空中小姐裙子下面,藏着一柄刀!”
小郭“以毒攻毒”:“好,那请你掀开她的裙子,问她为什么要藏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