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翼一扬起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跟踪叶明菲的吗？对了，我再仔细问，这样说来，赫连枫医生是知道叶明菲来历的了？”

祖万千点头，“是，宝镯显灵，他看到了。”

司空翼又道：“照当晚的情况看来，叶明菲的来历一定是可怕之极！那么，他有没有表示要和叶明菲分开，或是干脆和她永远不往来？”

祖万千道：“没有，他们甚至准备谈婚论嫁，热火朝天，他们还是每天见面！”

司空翼笑了起来：“那你就不必担心了，他知道了那女人的底细，还愿意娶她，你还担心什么？”

祖万千使劲搓搓手：“我总觉得很不妥贴┅┅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那个女子若是什么妖精，那当然有迷人的本事，阿枫受了迷惑┅┅”

司空翼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大法师，没有捉拿妖精的本领！不过，老爷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该做的事，我还是替你去做，你放心！”

祖万千大喜过望，又连连拱手，“那就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送走了祖万千，三舅舅试探地问了一下，“你不是累了，不想卷入什么案子的吗？你真的打算管这个闲事。”

司空翼插着手：“该管还得管，毕竟是你的好友。”

三舅舅道：“就是，毕竟是朋友，你帮他的忙等于帮我的忙。”

司空翼道：“吸引我的是叶明菲没有来历，这是我决定接管的原因。”

按照司空翼的方法，就是以某报社记者的身份，打算接近叶明菲。可是事实上，那种安排，被证明一点用都没有。

叶明菲听电话，一听到司空翼自报姓名之后，呆了一秒钟，她马上就说道：“你就是上海的那个大侦探——司空翼。”

司空翼也呆了一秒钟：“是！”

叶明菲笑了一下：“看来我不能拒绝，请你定时间地点，我一定来。”

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比较隐蔽的餐厅，那里十分幽静，不会有人打搅。

司空翼直接开门见山：“我其实不是记者，假装记者的身份，来见你。”

叶明菲笑道：“其实，堂堂的大侦探，想见我，不必假装什么记者身份！”

司空翼道：“我听说你快找到真爱了，人家都说你身份神秘。”

叶明菲叹气了三声：“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秘，只是一来，不愿意提起往事┅┅人总有点伤心往事，是绝对不想提起的，是不是？”

叶明菲在那样说的时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司空翼，眼波盈盈之中，大有凄苦的神色，极惹人同情。

叶明菲的话，也正好触及了司空翼内心深处的一桩极大的伤痛，这件伤痛的事，司空翼将之埋在了内心最深处，封存了起来。

可是无论怎么想忘记，时不时会想起那件伤痛，忘记是不可能的。

所以叶明菲这么说，司空翼禁不住地浮上了那伤痛的记忆，他也快绷不住了。

叶明菲看到司空翼的反应，也有点意外，停了片刻，才道：“二来，在娱乐圈，总要有一些特色，才能引起公众的注意，没有来历加身份神秘都是有利宣传，吸引公众的好话题！”

叶明菲说的相当简单，司空翼却接受了她的解释，因为她的理由，确实合情合理，娱乐圈很多明星都是喜欢人设和炒作，叶明菲利用来历不明来给自己树立神秘感，非常的合理。

司空翼立刻向叶明菲道歉：“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

司空翼已经接受了叶明菲的解释，自然不再去打听她的身世来历，两人继续闲聊，竟然越来越投机——这也是很不容易的，司空翼知识水平之丰富，大家都知道的。可是叶明菲各个方面的知识丰富，见解超出了一般人，与她的年龄自然不相称，他们竟然相见恨晚。

接下来司空翼也参与了叶明菲和赫连枫的订婚宴，没错，他们是订婚了，司空翼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也在幕后祝福了他们。

本来司空翼想告诉路星辰和毛小易，赫连枫已经知道叶明菲的来历，可是转念一想，他没有说出来。

不说的原因是，一来，事情很复杂，二来，牵涉到那个宝镯，祖万千一再强调，那是赫连家的大秘密，如果他说出来，那是非常的不尊重了。

替别人保守秘密，是基本的做

人准则。

可是赫连枫使用宝镯却出现可怖的神情，是最可疑的地方，可能是祖万千夸张了一下，更有可能，叶明菲有一个极其悲惨不堪的过去，是赫连枫那种生活优越的人所想不到的。

不过那个宝镯，六十年期限已过，再留在赫连家，只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铜镜而已！

不过对司空翼来讲，事情既然如此，在相信了一件事之后，就对这件事全盘接受，包括许多不可解释的现象在内。

虽然路星辰和他说：先承认了事实，再加以锲而不舍的探索，这是真正的科学精神。动不动就否认，说不可能，那种态度最不科学。

像那个神秘的幸运镯，司空翼对之一无所知，只知道它有那种古怪的功用，但是他既然接受了它确然有那种功能，也就附带接受了其他，例如只能为一个人和他的直系子孙运用六十年，他也相信确有其事——道理何在，可以慢慢研究，也不一定必然有结果。有太多的现象，结果可能要在一千年，一万年之后，人类才能有缘得知。

其实司空翼也想求来那个宝镯，对着那个宝镯许愿，希望宝镯的幸运和神秘力量，告诉他内心的那件伤痛的事情。

不过祖万千不会给他的，那毕竟是装载了很多的秘密的。

司空翼发现叶明菲的常识丰富，十分渴求知识，性格有适度的高傲，实在是一个理想的妻子——但是看不到她的内心世界，也没有在这方面作过努力，因为他我认为企图去认识他人的内心世界，绝对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

之后的事情，也就慢慢的淡化了，叶明菲和赫连枫看起来在一起后一切看来，都是那么美满。祖万千来过好多次，司空翼在的时候，和司空翼相谈甚欢。司空翼不在，就和三舅舅聊聊，三舅舅对他十分崇敬。

开始的时候，祖万千还难免有点惴惴不安，因为他忘不了那晚赫连枫许愿之后的可怕情形。

可是几个月下来，他也慢慢习惯了，每提起叶明菲，他就拍自己的大腿，由衷地称赞叶明菲，只是祖万千心中还有一些疙瘩，别的什么都好

他的所谓“那一点”，自然是指“来历不明”而言。

叶明菲一直来历不明，司空翼也没有再向她探听过。

在那件惨事根本连影儿也没有的时候，司空翼和叶明菲十分熟稔，这一点，是后来想见叶明菲而不可得的路星和毛小易的，也不是自以为获得了许多资料的高级警官宋飞所知道的。

如果没有那件惨事发生，这种相安无事的情形，维持下去，三年五载，只怕所有人都会叶明菲来历不明一事淡忘了——既然一切正常，自然不会再有人追究。

其间，只有两件事，在以后又发生了许多事之后，回想起来，是值得记述的。

两件事都和祖万千来访有关。

第一次，祖万千来访，司空翼正有事要出去，只好由三舅舅和千叔闲谈。司空翼匆匆走到门口，忽然问了一句：“千叔，你想赫连枫医生有没有把宝镯的事，告诉那个叶明菲？”

司空翼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是祖万千却回答得十分认真：“我千叮万嘱，令他万万不能说。他要是听我的话，自然不会说。唉，不过也难说得很，娶了媳妇不要娘——连娘都可以不要，我算是什么呢？”

祖万千忽然那样感慨，司空翼不好意思立刻就走，所以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那面宝镯，再留在赫连家，也没有意思了，六十年的期限一到，就只不过是一面普通的手镯！”

祖万千一听得司空翼那么说，立刻就道：“可是对别人来说，那仍然是稀世奇珍！”

司空翼心想，这倒是人类的普遍心理——自己没用的东西，也不肯随便给人，他忽然又问：“千叔，一个人一生，只有一个特定的时间可以使用这个宝镯，你的那个时间，是已经过去了，还是没有？”

这又是随便一问，可是祖万千却没有回答，转过了头去，当作是没有听到一样，僵了三十秒钟，司空翼没有再等下去，就挥手离开。

后来，三舅舅告诉司空翼：“千叔说，他使用那宝镯的时候还没有到！”

司空翼笑：“他长命，要是早死，有宝镯也没有用！”

三舅舅摊手：“可不是，我的时间早过去了。不然，要他把手镯拿出来，也好许个愿！”

这一件事，在当时看来，无关紧要，但后来才知道很有关连。

第二件，也是祖万千来访，那次，是在那件惨事发生之前七八天的事——或许没有那么久，只是四五天，但由于当时谁也想不到会有那么可怕的事发生，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去留意正

确的日子。

那次祖万千来访，和三舅舅、司空翼继续聊天，话题很多，司空翼提及了祖万千早的经历，当年祖万千做卧底的时候，在山东、江淮地区威震黑白两道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警察。

本来话当年是祖万千这种经历丰富的老年人最有兴趣的，可是这一次，祖万千了一进门时，神色就十分张惶，这时，听了司空翼的话，他也只是勉强笑了一下：“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没什么值得提的！”

司空翼看出他心事重重，也就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祖万千才道：“阿枫┅┅这几天┅┅好像有点心事，很是不对劲。”

司空翼笑了：“千叔，赫连枫不是小孩子了，他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祖万千一瞪眼：“要是有人想对他不利，我可不能闲著，非得伸手管一管！”

司空翼惊讶：“谁会对他不利？”

祖万千神情沮丧：“不知道，像是有人在电话中威胁他┅┅恐吓他┅┅唉，我和他也生分了，不像以前那样亲热了！”

司空翼马上追问：“什么叫像是有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祖万千伸手抓头：“有几次┅┅两三次，他听电话到一半，就用力摔下电话，现出很害怕的情形。而且，电话一定再响，他不听，也不让我接听。问他，他就说没有事情发生，可是我从小看他长大，他不说心里话的那样子，我如何会看不出来？”

这几句话，倒是完全可以相信，赫连枫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瞒不过千叔的眼睛。千叔又迟疑地道：“事情，好像和叶明菲有关。”

司空翼听得千叔那样说，也有点紧张：“怎么会和明菲有关呢？”

祖万千吸了一口气：“有一次，大同在重重摔下了电话之后，叶明菲恰好从楼梯上走下来。阿枫冲著她叫：『求求你告诉他，别再向我追问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司空翼不由自主，直了直身子，因为赫连枫的这种行动，十分不正常，她问：“叶明菲怎么说？”

祖万千再吸了一口气：“叶明菲一听，就站在楼梯上，我隔远看去，也可以看到她脸色了白，她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站了一会，转身就上了楼。那一晚，他们本来是准备去参加一个宴会的，都打扮好了，后来就没再去！”

事情听来更不寻常了！

司空翼马上追问：“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祖万千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司空翼于是去旁敲侧击了一次，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叶明菲的回答是：“哦！那次宴会！我忽然头痛，就没有去，反正几百人的场合，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不要紧。”

司空翼，早就知道赫连枫有神秘的电话，在向他逼问什么，比路星辰、毛小易和宋飞在护士口中得知有这种情形早得多。

那一次，司空翼嘱咐祖万千，继续留意是不是还有这种“电话恐吓疑案”，但却没有结果，猜想，是由于祖万千留意时著了痕迹，电话就不来了，或是打到医务所去，和利用了赫连枫的无线电话。

在惨事发生前的一晚，祖万千曾和三舅舅用电话联络：“请转告司空翼，阿枫的情形很不对，昨晚在密室，踱了一夜的步，我看事情和叶明菲有关，他不住叫她的名字！”

祖万千可以牺牲自己的时间，去留意赫连枫的一举一动，司空翼不能。

所以，当三舅舅把这几句话，转到司空翼的耳中时，惨事已经发生，只是三舅舅不听电台，所以还不知道！

司空翼一听到了赫连枫医生驾车闯了那么一个大祸，先是陡然一怔，接著，连连顿足。司空翼感到自己疏忽了——祖万千一再表示了他的忧虑，可是他从来也没有重视过。

现在，已证明了祖万千的忧虑正确，可是那是什么样的代价之下才得出的证明。

司空翼当时，也在处理一件重大的事情，听闻惨案，司空翼马上打电话给了三舅舅，“快联系祖万千，请他到我住所来，如果他不说什么，你也别对他说什么！

”

三舅舅显然不明白司空翼这样吩咐是什么意思，他在电话中道：“千叔昨天来过，说了一些话┅┅”

他就在电话中，把祖万千所说，赫连枫的情形很不对劲这一节，向司空翼说了一遍，听得司空翼又连连顿足——如果祖万千来的时候他在，那就可能事情和如今不同。

所以司空翼才驱车赶往赫连枫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