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莫再遮掩,清晨楼前人多眼众,大哥哥不承认也就罢了,先前薄宴之上我刻意留心,大哥哥不但对杯中之物了无意趣,甚至连使用竹箸姿态都一如往昔。”白九妤死活认准镇必武就是后卿,说的镇必武是有口难辩。
“我拿筷子的姿势一直都是那么难看的……”
镇必武试图辩解,难道后卿当年跟她有感情纠葛,吃完一抹嘴就跑了?转念一想又不对,后卿当年至少和旱魃一样,皆为上之境界,深入昆仑往返一次只需数日,他哪有什么闲工夫和一个修为尚浅的小狐狸纠缠。
“大哥哥莫非见九妤肢体残疾,所以才方出此言?”白九妤见镇必武不承认,泪眼悲声竟然想哭。
“那个……转世后我神识不全,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你可以提醒我,说不定我能记起点什么?”镇必武一看大事不好,赶忙出言哄住她,顺便探探她的底。
“九妤失态,大哥哥莫要见怪!”白九妤见镇必武间接承认自己就是后卿,立即转悲为喜道:
“想必九妤的相貌,大哥哥今生未曾见过,大哥哥可还记得她?”
白九妤以袖掩面,再次放下时美人不见,轮椅上斜坐着一位十岁光景的女童,粉雕玉琢,头上扎着两只马尾小辫,模样很是喜人。
“这是你?”见眼前一幕大变活人,镇必武着实吃惊不小,不过眼前的小女孩倒是有几分眼熟。
“大哥哥还没想起吗?那你总该记得它吧!”轮椅上的女孩略显激动,长袖再起。
“卧槽,这是什么鬼……”镇必武习惯性冒出一句粗话,惊的从椅子上蹦起,原来白九妤情急之下居然现出原形,一只银色白狐狸趴卧在轮椅上,吓得镇必武大惊失色。
“你真的不是他!”白九妤幻回人形,摇头叹气,神态萧索,镇必武刚才的大呼小叫的确很丢人,哪里有半点后卿真人的洒脱飘逸。
“你是小辫子?”镇必武斜望着眼前的白九妤笑道,俗话说治乱世用重典,治痼疾下猛药,今天我看可以加上一句,治失忆猛惊吓。
先前被她猛然间一顿惊吓,使镇必武隐约回忆起当年的一些情节,当年后卿在赶赴昆仑的途中,曾经在此处停留片刻,而这位名叫白九妤的,曾为后卿真人带过路,所以彼此熟识,小辫子就是当年后卿对她的称呼。
“大哥哥你终于记起我了!”白九妤面露喜色。
“厉害,辫子没了,尾巴却多了。”刚才白九妤变回人形之时,镇必武恍惚间看到她有数条灵尾,而当年它只有三条。
原来赢勾路引上的涂山残裔,指的就是她们这些涂山灵狐,而十二甲子尾为三,指的就是当年为后卿引路的三尾灵狐。
涂之国最早见于《炎黄策》!
相传当年遂人皇帝途径涂山,偶遇九尾灵狐女娇,因其美貌贤淑,娶其为妻而延下涂山一族,因遂人乃遂明国天子,贵为五爪金龙命数,虽与异类狐女结为夫妇,但其子孙后代出生后即可幻化人身,并可在人身与狐形间随意变幻,不过涂山灵狐血脉中已经搀杂人类精血,灵气已杂,故此被同类所不容,无奈之下求之遂人,遂人趁九洲未定,在昆仑山为其辟下一处繁衍之所,并布下护佑阵法,正是这个护佑阵法使得后卿在其上空无法使用风行诀,无奈只得步行而过。
“大哥哥,真的是你吗?”白九妤一双美目紧盯镇必武,生怕我再忘记什么。
“小辫子,其实当年的后卿早就死了,我现在只是他的转世。”
“我明白,你们修道之人终究还是人,不管道法多么高深,最后也不可能千年不死,不过你们却可以使自己死后灵识不灭再世为人,我说的对吗?大哥哥?”白九妤身为涂山一族族长,不但美貌绝伦,机智更是过人。
“可惜你不会紫阳术法,不然你一定会发现,我的道法修为和后卿当年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够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希望能够再见到你。”上天垂怜九妤,有生之年终于得偿所愿。
“大哥哥,当年蒙您传授聚气之法,九妤方能聚灵气而冲玄关,得以苟活至今,大恩不言谢,请受九妤一拜。”白九妤说着在轮椅上弯腰躬身冲镇必武施一礼。
镇必武起身欲扶,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能伸手,因为她拜的不是我,而是后卿。
“小辫子,你的腿怎么了?”当年后卿偶遇白九妤时,她还是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在前面给他引路,腿脚很灵便。
“说来话长,大哥哥你喝茶!”
白九妤从轮椅上伸出手,提起桌上的玉壶给镇必武斟上一杯茶水。
“涂之国涂山一族男子为黑、女子为白,先祖虽血统尊贵,却并非狐身,因而本族男子只能止步于三尾,女子最多可达九尾之数,然而灵狐增尾犹如凡人度劫,动辄天雷即至,先祖为我等布下的护佑阵法也护不住,因而女子亡于四五尾者居多,而我蒙大哥哥私授聚气之法,千百年来修行不止,已齐八尾之数,本待一举冲破玄关,携众人重回故里,可惜冲关之日无人护佑,为余雷击中,残脊骨行走不得,屈指算来已有四百多年。
”白九妤柔声娓娓,神情怏怏。”
“功亏一篑着实可惜。”听至此处,镇必武不禁黯然叹气,世上之事少有十全十美,美玉有瑕,宝剑蒙尘,总有不尽人意之处。
“有无补救方法?”虽明知道眼前的美女并非人类,但如此赏心悦目的美人却是一个瘫子,这实在令人不太好接受。
“哎……三叔当初设计困住你们,其实也是如此,本族人丁单薄,屈指可数,千百年来九尾灵狐从未出现过,本来一干众人满心希望九妤可以冲破玄关,齐那九尾之数,奈何最终还是镜中花,水里月,可望而不可及。”白九妤再次伸手提向茶壶,镇必武摇头示意茶水未饮,她这才收手说下去。
“先祖曾立下祖训,若族人中没有九尾者,则不可回归涂山,眼见度劫之日又近,九妤如今这般模样,自然是凶多吉少,恰巧此时你们行至此地,三叔便设计困住你们,抓那位姑娘让我附身其上,天谴之日令其代死。”
“原来如此,你那位三叔法术倒也厉害!”
“三叔虽只有三尾,但迷幻困敌之术却炉火纯青,你当年见他还皱眉呢!”
白九妤嫣然一笑:“三叔虽诚心为我,但我涂山一族向来懂仪重礼,如此损人利己之事万万做不得,因而我将那位姑娘送了出来,恰逢你的那位朋友冲我们投掷巨石。”
“你下次渡劫是什么时候?”镇必武插嘴道,白九妤如此品行,自然想到能否做点什么东西补偿她一下,古酒虽然酒精少,但还是开始上头。
白九妤微闭双目,沉吟片刻:“甲申年甲戌月甲戌日亥时。”
镇必武大体一算,也就是三年后的重阳节,距今还不到一年。
“小辫子,到时候我来给你护法怎么样?”酒绝对不是好东西,换作平时这话镇必武肯定是不说的,不过现在话一说出口,镇必武又有些后悔,赶忙补上一句:
“前提是我得先过紫气玄关!”
镇必武话一出口,白九妤面露喜色,赶忙离开轮椅下拜于地。
“尚得大哥哥庇护,使众族人得以离开这寒冷之地,九妤当结草衔环,以报厚恩。”
镇必武脸皮一热,赶忙上前将她抱上轮椅,无心之间近距离的接触,一股兰草香气直冲鼻息,体重气味都和人类一样,可偏偏她却并不是人,镇必武苦笑着摇摇头,这牛皮吹下了,以后可怎么收场,办不好恐怕连我都得折进去,办好了,她万一真给我来个结草衔环就更完了。
“小辫子,我出去看看我的朋友们……”镇必武已经没有勇气在跟她单独接触,找个蹩脚的借口逃似得跑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