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凌霄终于落回地面，防冲击舱的重力感应器有了反应，“嘀”的一声，舱门开启，凌霄像被诞出母体的小羊羔里被融氧液包裹着滚了出来。

半规管受到巨大冲击的她，仿佛手脚都不再属于自己，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找回平衡感，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剧烈呕吐。

“呕！”

直到快把肠子吐出来她才停止，擦擦嘴，泪水止不住地漫出眼眶，哥哥的死有如一根扎进心脏的锥子。

哭够了，她才站起来，难以想象此处居然曾经是轩辕城，周围只剩下一片茫茫大漠，整座城池被巨大的动能粉碎成了细如沙砾的碎片，其中时不时能看见一段碳化的枯骨，以及融化成球状的金属物。

她心中一片空白，除了对哥哥的怀念。

抬头远眺，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处根本不是轩辕城，这里只是轩辕城的外围，防冲击舱是被甩出来的，甩出了二里有余。

轩辕城故地已然变成一座巨大的殒石坑，好像大地对着天空咧开了一张黑黝黝的大口，她不确定现在要做什么，总之先过去看看。

确认武器带在身上，凌霄朝那里赶去，来到殒石坑边缘，她惊诧地瞪大眼睛，何其壮观的巨坑，仿佛从大地之上硬生生挖走了一颗月亮，才会留下如此大的空洞。

殒石坑里水汽弥漫，带着冲击后灼人的余温，地表已经琉璃化，凌霄走了没几步就像坐滑梯一样滑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住。

坑底的水汽并没有那么多，在大坑的核心处屹立着一根巨大的黑柱子，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竟然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交谈——

“使用尘洞也看不见它的内部，看来这是一个四维物体。”

“你还是别弄了，万一里面的东西出来，就很麻烦了。”

“里面关的，不就是女娲吗？”

“不就是女娲？天呐，她是上古邪神好不好，我中学历史课本里，用了整整半页来形容她有多么邪恶。”

“你相信？”

“历史书上这样写，总不可能是骗人的吧！”

凌霄揉揉眼睛，看清正在交谈的两人，一个是那小兵，另一个竟然是朱彤，她的打扮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天魔。

怒火瞬间引燃她的血液，哥哥的死完全是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凌霄没有作任何思考，突然开启尘洞跳跃到朱彤身后，一刀劈向她罪恶的头颅。

“成王败寇！”朱彤一边说一边拔刀挡下身后的袭击，兵刃相接处火光四射，“我父亲曾说，女娲、共工、蚩尤，他们只是败神，并非邪神。”

说罢，朱彤转身一脚，把偷袭者踢开。

程绪错愕得瞠目结舌，何等淡定，一边聊天一边挡下刺客……等等，这个刺客怎么有点眼熟？

“凌霄！？你还活着！”他惊喜叫道。

“臭女人，我宰了你！”凌霄在琉璃化的地面滑行开数米，如同猛兽将搏，缩肩俯伏，突然身后尘浪翻涌，她贴着地面一路突袭。

“你哥哥的死……”朱彤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加声打断。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凌霄已经被怒火攻心，血红的眼睛中只有仇恨，刀法招招凌厉狂乱，朱彤一边招架一边后退，飘飘然跃上烂岳不动狱，凌霄一刀砍在那根黑柱子上，被那旷世无匹的硬度震得手掌生疼。

“喂，那个东西小心啊！”程绪吓得胆都要裂了。

“你哥哥的死，我有责任，但以死赎罪，我不会做！”朱彤傲立黑柱子顶端宣称道。

“我要把你……杀死一百遍！”最后五个字说出口时，凌霄已经跃上黑柱子顶端，两人竟然在那方寸之地大打出手，脚步腾挪，如同默契的舞伴般交换位置，进行着看似嬉戏实为搏命的恶斗。

锵啷一声，两人刀格住刀，凌霄咬牙切齿的脸上，泪水蠕蠕而动。

“都停下！都停下！”程绪在下面拼命招手，“这件事根本不关长官的事情，神羿之矢砸在这里，完全就是宰相联盟干的蠢事，轩辕城三十万百姓，都是那帮脑满肠肥的家伙害死的！”

“我连你也杀了！”

“我看你是疯了！”朱彤一脚把凌霄踢下去，凌霄重振旗鼓准备冲上去，却被一把枪指着鼻子。

程绪不确定背上这把鹰式冲锋枪还能不能使用，纯粹威胁一下她，他说：“再动一动，我就开枪！”

凌霄恶狠狠地咬牙，跺脚。

“听着，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方圆几公里内只有我们三个，外面是沙漠，我们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载具，想活下来必须暂时团结。而且轩辕城下居然藏着这个可怕的东西，万一……”

话音未落，地面陡然剧震，烂岳不动狱周围的地面如同春笋破土般缓缓隆起。

——离开这里！

那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声音在三人脑海中说道，他们错愕地望向烂岳不动狱，刚刚那话，是女娲在对他们说？

“谁在说话？”凌霄讶然环顾四周。

土里的东西慢慢显露形体，令人震惊的是，那竟然是四个机器人，和当下流行的流线型机甲不同，它们的身躯似由某种千年不腐的谜之金属锻造而成，泛着锃亮的冷光，每个部件都雕刻着极尽繁丽的镂空花纹，它们的身躯看起来格外空灵、骨感，连程绪也说不清，它们究竟是机器人，还是被诅咒的上古铠甲。

更加奇异的是它们的动力系统，四个机器人镂空的胸膛中装填着一块晶石，晶石外有一圈又一圈轮环，破土而出之后，它们并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侍奉神明的雕塑一样保持着谦恭的半跪姿态。

程绪仔细观察，东边那一个，右手一把长剑，左手装着一面龙头盾牌，它身上的花纹像一道道流动的浮云。

南边这一个，双手各佩戴一副虎头拳套，身上的花纹细腻灵动，如同风。

西边这一个，双手握着一柄雕刻着鸟头的长斧，身上的花纹似妖娆的火焰。

北边这一个，双手各握着一柄圆锤，左边像龟，右边像蛇，它身上的花纹有点像粼粼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