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现身第三天,漆雕婵带着自己的卫兵走在沙筑城的街道中,那晚发生的骚动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城里的天魔居然集体造反,虽然只是一场酒醉后的闹剧,但有一件事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天魔正在结党营私。
沙筑城的重建工作中,漆雕婵立下大功,现在已然是神武大帝的左右手,她性格孤傲,不屑于和其它人走得太近,可眼下的形势容不下这份任性。
过去身为黑道大佬的时候,她习惯用恐吓和金钱解决问题,时过境迁,现在她要学习的是权术。
听说她的对手烈国枭,已经在朝堂上下形成了自己的小集团,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被孤立,不过有一个人一直游离在外,那人就是程绪。
这人说来奇怪,明明已经是人类军团的统领,每天却像上下班一样,白天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晚上过自己的小日子,从不和同僚走动,漆雕婵派出去的密探反映,这家伙脱下军装的时候,要么提着菜篮子去逛市场,要么在家修补屋顶,要么骑马出去玩耍,走到哪里都和朱彤形影不离。
如果不是城府极深的家伙,那么他一定是个傻子,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漆雕婵已经把前一种可能排除了。
无奈,现在为了能在朝堂上站稳,她要去和这个傻子结盟。
天机的到来给城内造成了一系列变化,昔日洋溢在人们脸上的轻松和愉快消失不见,人人都绷紧神经,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作准备。
曾经覆灭的降临派又不经意地死灰复燃的,一些人举着牌子走在街上,高喊:“天机将至,无人可挡;天意昭昭,唯有臣服!”
路人对这帮“人奸”十分不待见,纷纷用石头和咒骂招呼他们,“人奸”们逆来顺受,脸上带着殉道者般的悲壮。
漆雕婵嫌恶地皱了下鼻子,无论心里有再多小算盘,她始终是站在活人这一边的,无论天机还是什么机,只要她活着一天,都休想夺走这座城市和这个国家。
此时正是傍晚,漆雕婵来到程绪的兵营,本以为他应该还在的,但是通报的小兵却遗憾地告诉她:“长官已经回家了。”
“他从来不加班的吗?”漆雕婵语带讥嘲地说。
“长官每天都是朝九晚五,也不让我们加班。”
“那他现在在哪?”
“这个时间,应该和朱小姐在家里做饭吧。”
“好恩爱啊!”漆雕婵酸溜溜地说,心想难不成要上门拜托,未免太给这个傻瓜面子了吧?
她的视线注意到一旁的空地上,两名士兵抬着一具尸体准备掩埋,她走过去,士兵将尸体放下,敬礼,漆雕婵说:“这是谁?”
“前几天在城里发现的无名尸体,一直没有家属来认领,只好埋掉了。”
“让我看看!”
两名士兵迟疑着,漆雕婵说:“这是我的专业领域,我能看见的东西比你们多。”
她揭开覆在尸体身上的布匹,那是一个体型魁梧的男人,全身烧焦,脑袋从鼻梁以上炸开了,从脑浆喷射的方向看,是从内外炸开的。
她心中凛然一惊,烈国枭曾经在一次聚会中借着酒劲透露,他给自己的大脑埋下了一颗微型炸弹,当遇到无法战胜的强敌,他会自己引爆炸弹。
那话说得像玩笑一样,当时漆雕婵和其它人也未当真,但仔细一想,一个黑道大佬的大脑里藏了太多秘密,这种捍卫尊严的手段也有它合理的一面。
漆雕婵用戴着手套的手掰开死尸的嘴,看见第四颗臼齿的时候,她更加惊骇,这尸体是烈国枭!
站起来的时候,她感到天旋地转,怎么可能,明明今天还在朝堂上见到烈国枭,明明他俩还交谈过。
“漆雕小姐,我们可以继续工作了吗?”士兵请示。
“去吧!”
一路离开兵营,漆雕婵都在考虑着各种可能性,不知不觉她竟来到烈国枭的府邸,门前的仆人认出她,准备去通报,漆雕婵说:“不必!”
她在犹豫,现在去见烈国枭本人,是否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时一个豪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漆雕大佬,怎么有空来敝府,吃过了吗?”
烈国枭光着膀子站在阳台,挥手致意。
“顺路而已。”
“上来坐坐吧!”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暗中命手下守在这里,有任何情况马上冲进来。
院子里蹲着几个精装大汉,身上汗涔涔的,烈国枭刚刚正在打熬身体,这些是他养的陪练。
这个年近八十的老人,依然有拔山扛鼎的气魄,是因为他长年经常锻炼,那种锻炼方式近乎地狱训练,并且不近女色,他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甚至可以和亚神肉搏。
有时候漆雕婵不禁想,所有的肉体享受都抛弃了,这家伙追求地位和金钱到底图什么。
来到精美的阳台上,烈国枭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佣人上前为二人斟酒,漆雕婵拿着酒杯闻了闻,没有喝,警惕的视线一直盯着烈国枭。
“最近,城里不太平啊!”这是烈国枭的开场白。
“灾难一波又一波地来,大家都有点焦头烂额。”
“不过灾难也是机会,这一点,漆雕大佬最有发言权了。”
烈国枭式的说话方式,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替身或者别的什么,漆雕婵说:“说到机会,没人比得上烈老,当年营盘口一战,你带着十二名兄弟挑战毒龙帮,夺下了那里的控制权,我至今深感佩服。”
“老了!”烈国枭挥手笑笑,“喝酒吧。”
果然有问题,漆雕婵说的这场黑帮斗殴根本不存在,她要想办法脱身。
两人闲聊着,最后一抹日光在城头消失,漆雕婵起身告辞,烈国枭在她背后说:“你来是为了试探我吗?”
漆雕婵扭过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烈国枭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渐渐冰冷下来,“那么,我就索性摊牌吧,我并不是你认识的这个人,我真正的名字是天机!”
漆雕婵的手哆嗦了一下,她笑道:“开什么玩笑呢,烈老,我该走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那群壮汉跑上来,阻断去路,“烈国枭”慢慢站起来,狰狞地说:“我模仿人类已经很久,我对你们的了解甚过你们自己,恐惧的时候,会有一种微妙的苦涩气味从你们的毛孔中散发出来,而你刚刚全程都带着这种气味……怎么,害怕你的老朋友吗?漆雕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