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四人陷入绝望之际，车竟然缓缓动了起来，原来是外面扒抓车身的活死人将它推动了，车在缓坡上慢慢滑行，速度由慢变快。

所长喜出望外，冲大家说：“系好安全带，前面那条马路有一个很大的坡度，可以一路滑出去！”

乙不放心地确认：“这是往南走还是往北走啊？”

“往南……”李伶珂惊恐地说，“我记得旅游手册上说，姑射城北高南低！”

“卧槽，那岂不是往僵尸堆里钻！”

“管不了这么多了，饮鸩止渴也是一时权宜，先想法子逃出去，然后找个地方停下来，步行逃出南城。”所长的建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慢慢滑走的汽车将那几只活死人甩在身后，所长不敢踩刹车，怕浪费这点有限的势能。

一个急转弯，汽车冲上马路，四人面前出现一双宛如擎天巨柱似的腿，正由北向南慢慢移动，车上的人尖叫不已：“那是什么！”

“巨人！巨人！快掉头！”

“没法掉头，冲过去吧！”所长一脚踩在油门上，尽管这不会增加车速。

滑行的汽车冲进巨人两腿之间，这时巨人的左脚抬起、落下，车里的每一颗心脏都随着车身一起狂跳起来，剧颤令车身发生了轻微的失控，右侧撞上了巨人腐烂的右脚跟，像撞上一堵墙。

所长拼命地打方向盘，才稳住车身，有惊无险地从巨人双脚之间穿过去。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他们太过于关注巨人，却没看见巨人后面跟着一支亡灵部队，这些是在南姑射阵亡的士兵，身上穿着制服，他们的膝盖软骨已经朽烂，有些下巴都烂没了，看上去好像长着一根长长的脖子，只能慢慢地蹒跚移动。

这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僵尸！

“躲不开啦！躲不开啦！”

“撞过去吧！”

一只僵尸从车头翻滚了过去，挡风玻璃被撞出一大片裂纹，随后，汽车就像收割杂草的割草机一样，从僵尸队列中强行开出一条路上，车轮从它们身上碾过去，碾碎骨头的动静，让李伶珂浑身恶寒。

僵尸虽然对这帮不速之客产生了敌意，奈何移动速度太慢，只能慢慢地围过来，在车子后面聚成一个半圆。

前面是一个路口，由于两侧建筑的遮挡，看不清左右的情况，所长不能确定那里是一条坦途还是更多的僵尸，刚刚一路撞过来，车速已经大幅降低，倘若陷进僵尸堆里，那可真是死路一条。

他临危决断，打着方向盘，从前方两栋建筑之间穿了过去。

通过路口的瞬间，四人惊愕地发现，这条东西走向的街道已经被僵尸塞得满满当当。

“哪会有这么多死人啊？”李伶珂问。

“它们就像滚雪球一样，到一个地方就变多一点，西域十几个城呢，全部是被它们攻下来的。”乙推测道。

李伶珂看见僵尸队列中有穿着破烂西装的职员、有浑身泥泞头戴安全帽的筑路工、还有穿着厨师服的大胖厨师，她不禁心生悲戚，这些人原本都应该过着普通平静的生活，现在却变成被魔神操纵的兵卒，直到肉身毁灭才能倒下。

假如他们死在这里，他们也会变成其中一员，变成刽子手，从今往后，他们腐烂的眼睛只会看见惊慌逃蹿的人群，被蛆虫蛀蚀的耳朵只会听见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这一幕转瞬即逝，他们穿过小巷来到一条人工河畔，路面上虽然有零星的活死人在游荡，但数量没有那么恐怖。

河对岸，乌泱泱的僵尸像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虽然桥就在距此三公里处，但它们原始的神经反射只知道一味前进。

活死人并不需要空气，隔着清澈见底的河水，能看见水下全部是僵尸，其中几只抓住了一只无处可逃的河豚，正在大块朵颐，把周围的河水染成一片腥红。

这条天然的隔离带的出现，还得感谢那位西域的无名英雄，如果不是他干掉了无渊，这条玉带河的水量不会如此充沛。

车就在这里停下，路上的活死人没有把这个铁疙瘩视作猎物，他们呆在车里暂时很安全。

一阵漫长的死寂之后，乙说：“我想尿尿……”

“忍着……或者在车上撒。”所长说。

“你不介意吧？”乙问李伶珂。

“介意，非常介意！”

“好吧，我想我还可以再忍一会。”

“我怎么这么蠢？”甲说。

“怎么了？”其它三人一起发问。

“就算小美是仿生人又如何，这么逼真的仿生人，当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爱情这种高尚的情感，何必拘泥于碳基的身体，我刚才应该把她带走的，然后找个学编程修改一下她的程序……”

“你说的这个‘逼真’，是宾补短语吗？”乙问。

“滚你XXX！”

“这根本就不叫爱情，就是捡一个充气娃娃回家而已。”李伶珂不屑地评价。

“不，这就是爱情，爱情是主观的，我和她在一起，感受到了幸福和甜蜜，这就是爱情！”

“那小美的感受呢？”

“她是仿生人，没有感受。”

“你看，你不是承认了吗？不能双方相互喜欢，就不叫爱情。”

甲恼羞成怒地捶打着座椅靠背，“那又怎么样！从小家长告诉我，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好好学习了，我门门成绩都拔尖，我读完大学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可是幸福的生活在哪里？女朋友在哪里？为什么街上那些空有一副好看皮囊，一肚子稻草的家伙就能伴玉眠香，而我只能看着他们秀恩爱，眼泪往肚里落！当我在公寓里对着馒头做成的蛋糕过完三十岁生日，晋升为魔法师的时候，我终于认清了现实，我向神灵祈祷，赐我一个女朋友吧！全世界三十亿雌性，哪怕有一个爱上我也行，但是什么也没发生！你会喜欢我吗？”

李伶珂像看见一只哥布林向自己求婚，生理上顿时一阵恶心，她缩着脖子摇摇头。

“看！连你都嫌弃我，这个世界的演化就是错误的，聪明的人得不到异性青睐，被无情地淘汰出进化链！毫无用处的腹肌、脸蛋、男人味却受到追捧，这样下去，人类会一代比一代弱智，最后走进进化的死胡同，人类终将灭亡！人类终将灭亡！”甲高举双手，像个要毁灭世界的魔王般大发宏论。

所长和乙呆住了，李伶珂看着甲长期未修剪积满污垢的指甲、露在外面的鼻毛、像熟透的南瓜籽似的一口烂牙、还有平时顺手挤掉痘痘造就的坑坑洼洼的脸，以及那让人想吐的穿衣搭配——红夹克配绿牛仔裤。

她瑟瑟地说：“我觉得你弄错了重点！”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连你都看不上我！”甲怒吼，口水喷到李伶珂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