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安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那是一只有着流畅线条肌肉的赤色手臂，皮肤平滑没有伤痕，不似希安过去常见的干瘪沾满污渍的鱼人苦工的手臂。

借着宽大袖口的掩饰，她扣了扣自己藏在袍子里的手，悄悄地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掌心，感受到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旧疤痕。

其中有一条格外的深，凹下去好大一块，希安记得这是自己当初为了逃脱一条大灰狼追捕的时候摔伤的。

自己的袍子还在那时被咬下了一块，她有些心疼地想。

"我们一起去找新生报到处的位置，怎么样？"

莫洛克面色和善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太大的鱼人同族，再次问道，目光里有征询的意味。

希安定定地瞧着面前的赤色鱼人好一会儿，脸上没有浮现出什么明显的情感，最后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没有去接鱼人伸出的手，自顾站起身来。

莫洛克笑了笑也没在意，收回手就带着希安往花园的出口走去。

赤色鱼人不会想到，若是他在刚才没有坚持主动下去，剧本本来会是另外一个支线走向，然后再一点点积聚起来改变最后的煌煌大势。

那天希安独自一人从夕阳渐落找到星月升起，还是没有去往报道处的道路。

没有拿到自己的宿舍号与钥匙，最后她只能回到最初的这个小花园，裹着脏兮兮的袍子缩在角落里过了一夜。

是第二天早起避开人群无聊闲逛的科塞发现了她，鱼人在这个充斥着人头蛇尾的娜迦学院里着实罕见，让他稀奇了好一阵。

说明缘由后科塞吹着口哨领着希安去敲导师沃特梅吉的大门，最终给希安补全了报道手续。

而在这条世界支线中，希安原本会是以一种光的追随者来默默陪伴在科塞的身边，而由于科塞一贯的随意漫不经心，这又会是一种怅然若失的结局。

海族皇家学院林荫道里的法师系报道处，此刻在排队报到的人数已是不多。

诸茵已经骑着她的'冰冻粉碎者';招摇过市去了，佩恩斯走得更早，而劳尔德之后也被沃特梅吉挥手打发骑着飞蛇离去寻实验室负责人商量关于项目购买的事，众人见没热闹看也旋即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法师系新生报道。

彼时只有科塞还留候在法师系主任沃特梅吉的身边，受学姐诸茵的启发，他有些事很想尝试一波，但那事不好在众人围观下进行，不然太丢面子，所以特意等到现在这个人不多的时候。

现在的科塞是不时就拿眼瞥上一眼前面胡子花白的沃特梅吉，然后紧接着就会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窃笑，像是心里已经预见到了什么画面，双眼放光，脸庞红彤彤，心里为自己要做的事跃跃欲试。

一旁的沃特梅吉只是远远看着报道处的新生，手里捋胡子，正襟危坐，目光没有转向这边，然而科塞的表现在他史诗级强者精神力的感知下无所遁形。

奇怪，感知到科塞盯着自己像是看到母猴子想求偶一样止不住的兴奋劲，捻着胡子的沃特梅吉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戒备。

"沃特梅吉老师，"科塞腆着脸像一条要向主人撒娇的狗一样左右摇着尾巴就凑了上来，语气好似颇为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诸茵学姐称呼你为'小梅吉';呀。"

虽说是已经不在乎周围人对自己宝贝徒弟称呼的看法，但就这么被老友的儿子直接怼脸问，沃特梅吉脸色一抽，还是多少感到有些尴尬，他干笑一声："我和小诸茵关系好呀。"

听到这的科塞更兴奋了，代表娜迦身份的蛇尾止不住地晃动，他脸上带着病态般地晕红，快声问道："老师我和你关系也挺好吧。"

沃特梅吉觑着眼瞅了下面前像讨要吃食的宠物一样贴过来大献殷勤的科塞，想了想现在趴在战士系报道处的大肉山斯坦，迟疑着点了点头。

成了！

科塞兴奋地在暗处一下攥紧拳头，抬起头看向对沃特梅吉的眼睛炯炯有神，里面泛着奇异的色彩，他口里的言语像机关枪喷吐子弹一样快声说道：

"'小梅吉';，你看我们关系也好，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了。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小科塞';，咱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说完，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但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心虚马上又重新把胸挺了起来。科塞眼睛死死盯着沃特梅吉，脸上露出万分期待的神色。

只要这把能赌赢，他以后不仅在学院里能横着走，在家里也能跟他老子平辈论交。

......

沉默，是良久的沉默。

"砰！"

沃特梅吉掏出一根大法杖一杖把科塞给击飞，他唾了口唾沫，看着被锤到半空中的科塞如看傻子一样，恶狠狠说道："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尊师重道！"

。。。。

另一边，带着希安往法师系报道处走的莫洛克看着从空中一头栽到自己脚边的人影，嘴角抽了抽，迟疑了一会上前问道："科塞同学，你怎么了？"

"爽！"

科塞没有回答莫洛克的问题，翻个身子让自己面朝上，死鱼眼无神地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极大的满足感，他喃喃说道，

"太爽了。"

瞧着科塞躺在地上一副发病而且还病得不轻的样子，莫洛克回头尴尬地望了眼抱住法杖无声跟在自己身后的希安，有些后悔之前上去相认，应该直接装不认识溜掉的。

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词，莫洛克才纠结地开口说道："我们正要去法师系报道处报到，科塞同学，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法师系？'小梅吉';？"科塞惊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然后才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鱼人莫洛克，松了口气，说："原来是你啊。"

虽然有些奇怪，但看着眼前的科塞，莫洛克还是收回了自己吐槽的欲望，老实说道："对，我是去法师系报道处的，正好路过，碰见你从空中坠落。"

"哈，哈哈，那是我在练飞行术呢，让你见笑了。"科塞尬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你不是战士系的吗，来寻法师系报道处做什么？"

后面一直沉默跟着的鱼人希安听到这句，抬起头望了眼莫洛克。

科塞此时才终于看到了跟在莫洛克后面的希安，他顿时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袋暗骂自己糊涂，于是对着莫洛克拍拍肩说道："瞧我说的，你们玩，法师系我就不去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莫洛克回话，一溜烟直接跑掉，速度简直像是逃避什么追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