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弟在哪里?”
低矮的小屋,简陋的板凳,两个身形瘦弱的少女。半明半暗的光线自半掩的门口照射进来,带着柔软无骨的风一起。
这轻声的询问里,满是小心翼翼怕打碎东西的呵护。
索西娅对此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她的生长环境里容纳不了这样隐约含蓄的脆弱情绪。这只是聊天而已,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在这种最后的时刻。
因此她的回答里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半精灵直接说道:“辉耀神殿那边的收容院里,他们这有救助一些苦难儿童的传统。”
“收容院……”
乍听到这个名字,暗夜精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旋即又松开了,只是对着对面的人好奇问道:“我记得神殿的收容院要缴纳一笔不低的押金吧,那里的收费可不便宜,而且环境还差。”
“我有钱。”说到这里,索西娅秀气的眉毛扬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些快意的味道,“我后来到红枫城的时候,在西城区的贫民窟遇见了当初一个劫持我们的人贩子。我尾随他回家之后就把他宰了,从那里拿了些钱出来。”
暗夜精灵在脑中想了一下那副场景,污水横流的脏乱街道,一个体形瘦弱头发乱糟糟灰扑扑的女孩谨慎地尾随跟踪一个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积年人贩子,在对方回到家要掩上门的那一刻从背后发动了致命一击。
她顿时有些感慨道:“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但最后还是我赢了。”
索西娅语气冷淡地说着,似乎对曾经的经历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我在他房间里翻出了一些现金,但也不多,于是就只能先把我弟送到神殿那边的收容院去了。”
“没事,这里有很多钱。”暗夜精灵安慰了一句,然后又偏头瞅着半精灵女人姣好的脸庞问道,“你在这里赚到钱出去要做什么?”
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索西娅直接就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看得出是早就有所计划:“我要在红枫城买一栋和我弟一起住的房子,然后再去把我母亲找回来。”
“喂!这里可是有四万多枚金币,做完这些事还会剩下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暗夜精灵听到半精灵女人的话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除此之外还有吗?你有没有想去哪里?”
“翡翠梦境。”
“翡翠梦境?”骤然听到熟悉的地名,暗夜精灵忍不住重复地对半精灵女人确认道。
“嗯。”索西娅微微点了点头,“我听那些职业者说,翡翠梦境培养出来的战士是最强大的,我想要去那里学习超凡技艺。如果我有超凡力量,也许就不会让父亲出去狩猎,也可以打败那群人贩子,也能保护好我的弟弟。”
说到后面,半精灵女人拳头微微收拢攥紧,内心并不平静,但面上也没有显露出太过激烈的情绪。
“哈,去翡翠梦境也太简单了吧。”听到索西娅的理想,暗夜精灵直接吐槽道,“只要踏上永夜帝国的领土,就能够感知到翡翠梦境的召唤。”
“召唤?”半精灵女人脸上出现茫然的神色,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没听别人说过吗?只要是拥有精灵血脉的生物,在永夜帝国的领土上都能感知到翡翠梦境的召唤,这是绿龙女王伊瑟拉与精灵女王上古盟约的条款之一。你不晓得?”
西索娅对着暗夜精灵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还未触及超凡领域的半精灵平民,并没有听过艾尔大陆另一个庞大帝国的上古盟约。
“喂,你这样不行啦。”
暗夜精灵看着眼前仅一米五高的半精灵少女,像是遇见无知少女的热心大姐姐一样拍着胸脯承诺道:“离开这里后,我教你怎么在翡翠梦境闯荡。有了金币开路,我们在那随便阔气花钱。”
然后只是说着说着的暗夜精灵马上就反应过来,啊地一声低落下去,表情黯淡:“我们没办法一起离开。”
将两人罩住的淡蓝色屏障仿若是一道与世隔绝的铁壁,却也将两人一齐生还的可能给堵死了。
暗夜精灵在这一关游戏规则刚宣布的时候就尝试过,超越白银顶峰直抵黄金阶的攻击轰到结界上没有掀起半点波澜,这种蓝色结界的耐久度根本就不像是能批量生产的东西。只能说不愧是四大古神教会之一的占星教派,底蕴果然雄厚。
铺在场地上的黄沙里又钻出一条长满倒刺的血色荆棘般的触手,将两人屋子对屋的一具尸体卷起拖了出来,大滩的血自那一输掉所有金币的淘汰者身上流出,又一次染红了底下的沙土。
屋内的两人看着不远处汩汩流动的鲜红血液,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你觉得他们这样死去有意义吗?生命会有价值吗?”还是暗夜精灵在开口。
“我小时候在荒原的聚集地里爆发过瘟疫,当时每天都有人死。然后圣殿骑士就会来我们这把尸体聚集起来烧掉,那时我爷爷、奶奶、哥哥,都被火烧了。”
索西娅静静地看着在沙地上缓慢漫延的大团血液,脸色很平静,“生命意义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想过,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暗夜精灵瞅了眼脸上没有悲恸也没有过多哀伤情绪的半精灵女人,摇摇头苦笑:“你还真多过度悲惨的故事。”
索西娅抬起头看向自己对桌的暗夜精灵,目光在其身体表面的紫色皮肤上停留了许久,第一次开口问道:“那你呢?超凡者的生命会比常人有价值吗?”
“我第一次看到的尸体,是我母亲。”
暗夜精灵用右手撑着自己侧方的脸颊,看向屋顶的目光似乎穿过遥远的光年抵达到了过去,没有直接回答索西娅的问题,却是用平淡的声线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天我在服用帝国分派下来的魔药之后就去野外锻炼消化了,等我晚上再回到家,就看到我母亲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死了。”
“在她身边,有个叫做父亲的人拿着刀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