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山路不好走,邬颜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在心里把施傅兴骂了几十遍。
直男!钢铁直男!这种人就应该单身一辈子!
脚底下的石头变成了施傅兴,一脚就踢出去十米距离;树上的绿叶变成施傅兴,一手摘下来撕成七八块。
还有耳边飞来飞去扰人的蚊虫,草丛里带着尖头儿的剌人野草……
走走停停,直到施傅兴“挂了”十几次,邬颜心头的怒火才渐渐消散。
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半山腰,四处打量,这块地地势平缓,野柏成片成片生长,浓荫如盖,将夏日太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远处能听见荷花村里村民的喊话声,带着口音的烟火气息,彰显着这个世界的不同。
邬颜停住步子,坐在树下休息。
她不是一个沉溺于过去的人,因为无论在哪,她都可以活得很好。
右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邬颜吓了一跳,起身一看,竟然是几颗小蘑菇。
中午的时候还说要到山上找.野.味.给施傅兴做好吃的,现在后者已经从计划里剔除,前者倒是可以保留。
毕竟自己也想改善一下伙食。
“啧,得来全不费工夫。”
邬颜满意地拍拍手。山上的野蘑菇真的很多,随便将树下的野草拨开,树根的地方就有五六个探着脑袋的蘑菇,其中有些颜色鲜艳的邬颜没有摘,以她上辈子的经验,越好看的蘑菇往往越有毒。
用了半天时间,把附近能找到的蘑菇全部摘掉,邬颜累得出了一层薄汗,古时候的衣服繁杂厚重,即使夏天也不准露出什么,她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像是从水里出来一般。
哎,好想吹空调啊。
又休息了一会儿,邬颜开始割猪草。
这种粗活放在以前的时候她肯定不会做,眼下被迫上山,也只是割一把猪草休息十分钟,等到背篓被装满,山那头隐约可见夕阳的余晖。
邬颜又累又饿,望着山下袅袅炊烟,又把施傅兴拉出来鞭挞了一顿。
她的胳膊在割猪草的过程中被野草剌得通红,道道痕迹交错纵横,看起来非常可怖,装满猪草的背篓重的厉害,背不动,只能放在地上拖。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拖,因为没有注意路况 ,居然一不小心踩空了。
“嘶……”
脚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邬颜坐在地上倒吸一口气,她将裙摆提了提,看到自己红通通肿的像馒头似的脚踝,猜测是扭到了脚。
尝试着站起来,不料稍微用力便疼得厉害。
看来这下是不能走路了。
“哎,我好倒霉。”长长叹了口气,邬颜坐回原地,表情严肃地思考:如果没有人来应该如何自救。
同一时刻的荷花村。
夏季的天黑的晚,酉时,地里干活的人陆续回来,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升起炊烟,饭香味飘散,劳累一天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每个人都恨不得吃个肚皮滚滚。
施春桃抱着二房哭闹的弟弟喂水喝,她是女孩子里最大的一个,性子温吞,至少施禹坤和施荷花才不管爱哭的小弟弟,心情欢快地跟着大房的施禹州玩丢沙包。
“哥哥,我肚子饿了。”
跑着跑着,施荷花突然停下来,捂住咕咕叫的肚子苦了脸:“三婶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找到太多好吃的东西,两只手拿不过来呀~”
在小丫头心里,三婶是大人,大人都是无所不能的的存在,所以不会出意外,没有回来肯定是因为其他事情给耽误了。
“三婶除了找好吃的,还要割猪草呢。”施禹坤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像从水里捞出开的混小子,他当时离得近,听到了三婶和小叔的聊天,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找三婶吧!”
“哇!我怎么没有想到,哥哥你好聪明!”无精打采的荷花瞬间高兴地蹦起来,“去找三婶,去找三婶!”恨不得立刻就动身上山。
还是春桃及时把几人拦下,严肃道:“不可以,山上太危险,让二叔二婶和爷奶知道肯定会生气。”
“只要春桃姐不说,爹娘和爷爷奶奶就不会知道!”
“对!”
春桃摇摇头:“这个时间点他们马上就从地里回来,不用我说也会发现。”
荷花和禹坤难过地“啊”了一声,转头去看年纪最大的施禹州:“那让大哥领着我们。”
春桃不说话了,眼睛看向她的亲大哥,施禹州本来想带着两个弟弟妹妹上山,但听到小妹的话,心里开始犹豫不决。
自己经常上山肯定不会出问题,二房的弟弟妹妹却不一定,万一真的出了事,二婶绝对会把自己打死的!
想到这,施禹州瞪了一眼两个小孩:“我不带你们。”
见两个小孩要闹,他又道:“三叔在家,你们让他带着去找三婶。”
一听到三叔,两个小孩像被水噎住喉咙,终于不敢闹了。
三叔的脸臭臭的,凶凶的,总是对着他们讲一些听不懂的之乎者也,关键爹娘和爷奶还乐见其成,恨不得让他们天天被训。
所以在施家的孩子眼里,三叔是最可怕的人。
“那,那我不去了。”荷花吐了吐舌头,转头就跑。
剩下的几个小孩你瞅我我瞅你,最后推出施禹州,硬着头皮去书房找他的三叔叔。
天色渐暗,施傅兴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睛有些酸涩,他合眼捏了捏鼻梁,突然觉得外面有些过于安静。
这个时间点,邬氏怎么还未做饭?
施傅兴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坚决信奉“君子远庖厨”的读书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邬颜偷懒。
从施母的口中,施傅兴得知自己的妻子经常睡到日上三竿,对于家中的农活推脱不已,完全没有一个为人妇的样子。
“虽说是落难的大小姐,但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成了我们老施家的媳妇,就得按我们施家的规矩来。”
施母故意在儿子面前上眼药,这半个月来可是把她憋屈得不行,甚至后悔当初占便宜从人牙子手里买回邬颜,那可是五两银子啊,村里取娶个好点的媳妇也才三两呢。
施傅兴只能暂且安抚了施母,实际有些头疼。
正此时,施禹州跑过来:“三叔,三婶割猪草没有回来,你可不可以去山上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