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初,宫里忙着十五的晚宴,裴妃和庆妃一同操持此事。中秋晚宴不止十五,上有规矩十四宴宗亲,十五宴后妃,十六宴朝臣。因此这两人格外卖力,到没了争风吃醋的时候。
众人忙碌,沈婠也不得闲,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二十就是老十的婚期,怎么说自己也得准备一份贺礼去才行。毕竟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老十这个人,又最是心直口快没有心机的,有时候自己说些粗鲁的话,旁人听了皱眉,唯有他听了到十分受用。
那日下朝之后,老十和十二特意等在那里,沈婠笑着过去道:“恭喜,恭喜了新郎官儿。”
老十面色一红,大手一挥,笑道:“同喜同喜!阿婠,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去啊!”
沈婠笑道:“这是自然,我可得去见识一下你的新娘子,看看她能不能降得住你。”
老十的神色似乎十分尴尬,沈婠看向十二,十二笑道:“十哥早就偷偷爬了他贵岳家的高墙,看到了咱们未来的十嫂啦!长相那是自不必说的,倒是个温和沉静的性子。”
沈婠未注意那“咱们”二字,只惊讶的问:“什么?爬墙?老十你多大的人了还爬墙?可被发现了没?”
老十得意洋洋的说:“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怎么会被发现!”随即换上了一副苦瓜脸,对沈婠道,“不过,那女孩子虽然长得不错,就是太沉静了,我趴在那儿半天,她竟然一直在案前绣花,我都快睡着了,她还一动都没动!唉,这样的女子娶回家,那该多没趣啊!”
十二故意板着脸道:“这么说,你是嫌弃母妃给你挑的女孩子不好咯?”
老十忙摆手道:“我可没怎么想!”
沈婠笑笑,老十自幼生母亡故,是惜朝的母妃惠太妃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和惜朝的感情自不在话下。
沈婠笑了笑道:“惠太妃是一早就在给你打算的,就因为你的性子太过粗鲁,所以找一个贞静的女子,这样才能安得下你那火爆性子。”
十二道:“母妃确实是这个意思。”
沈婠又促狭的笑道:“况且人家又是大家闺秀,从小读《女戒》长大的,对你房中的什么艳姬,扶柳之类的姬妾,想必不会太在意。”
老十涨红了脸,指着她道:“哎哎哎!你怎么总说这些歹话,那艳姬,还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沈婠奇道:“我明明是送给表哥的,怎么到成了送给你的?”
老十大叫道:“八哥那样的性子,怎么敢要你送的女人!何况……”他忽然面色一滞,说不出话来。
沈婠的心也沉沉的痛起来,苦笑着接道:“何况,他如今身在佛门,就算敢要也不能要了。”
三人一时沉闷下来,都低着头不说话。
十二叹道:“咱们四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八哥入了佛门,九哥又常年病着在宫中出不去,就是十哥马上也要成婚了……当真是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
一想到从前的日子,三人脸上更是戚容。
老十轻咳一声,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看了一眼沈婠,忽的笑道:“你如今在这儿取笑我,他日你和十二弟成了婚,难道不兴他房里也有三五个姬妾的?”
沈婠面色绯红,啐他一口,骂道:“呸!都快成婚的人了,还是这么没个正形儿的,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老十得意的哈哈大笑,十二却正色道:“我答应过阿婠的,今生若是能娶到她,就只她一人,不会再有旁的女子了。”
老十和沈婠都怔住,沈婠愣愣的问:“你几时说过的,我怎么不知道?”
十二笑道:“今生既定,此生不换。”
沈婠方知那孔明灯上真正的含义,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老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严肃的看着沈婠道:“也是,你一个人就有的十二弟受的了,再来几个,怕是会鸡犬不宁。”
沈婠来不及做羞晒状,听了烟眉倒竖,瞪眼道:“你这个家伙胡说什么!”
老十忙远远的躲开,跑了。
惜朝无奈的笑了笑,道:“十哥这个人……”
沈婠莞尔一笑:“我还不知道他!”
两人相视笑笑,顺着宫墙慢慢的踱着步子,惜朝问道:“我前儿个给母妃请安去,顺道去看了九哥,听说有桩公案牵涉他了去?”
沈婠点头道:“到也不关九哥的事,是牵涉到海东太子和一位小主,两方都算是我的朋友,所以央九哥帮圆个谎。”
惜朝的面色似乎变了变,低声问道:“是关乎李修赫的吗?”
沈婠奇道:“是啊,九哥没有说吗?”
惜朝怔了片刻,道:“却是没有明说。”他顿了顿,道:“李修赫总留在这边,似乎不太妥当。”
沈婠忙问:“这是何意?”
惜朝道:“我到九哥那里告诉他十哥的婚讯,太嫔娘娘听了似乎有些着急,伦理说九哥还未娶,十哥是不能大婚的,只是九哥的病情……太妃太嫔又是不能出宫和受封的亲王一道住的,所以九哥才在宫里留了这么久,按他的年纪,早该出宫建府去了。父皇在时倒是允了他留在宫中将养的请求,那时也是太嫔娘娘求了来的,毕竟若是到了外面,太嫔娘娘心里不安。只是如今看来,太嫔娘娘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请求了。”
沈婠问道:“太嫔娘娘是担心九哥大婚的事吗?那么九哥的意思呢?”
惜朝道:“正是,不过九哥一点那样的意思都没有,只说他身体不好,不能拖累人家。”
沈婠点头道:“这到是个问题。”
惜朝却摇头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宫里用什么药什么人服侍,到宫外一样就是。何况总拘在宫里也未必就好,小时候不也随我们一道玩过几次么?那时候气色倒好。”
沈婠想了想道:“那到也是,想来,是九哥不愿意离开太嫔娘娘吧?”
惜朝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半晌才缓缓道:“等过了十哥大婚,我看我得找个日子,和四哥商量一下,出使海东,把李修赫送回去吧!若四哥不放心,大不了换其他的皇子好了。”
沈婠被镇住,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李修赫他……他和九哥……”
惜朝捏了捏她的手,抱歉的说:“这样的事,本不该说与你听的。”
沈婠一阵晕眩,震惊过后细细思量,总算寻来一些蛛丝马迹证明了惜朝的话。惜朝向来都是聪明的,他既然这样说,绝不是空穴来风。可是,那样孱弱的九哥,竟是……竟是好男风的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