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没有机会与沈澜道别,但她知道哥哥此去必定会有一番成就,虽然她舍不得,但她更不忍心看见哥哥被囚禁。不管怎样,现在的离别,只是为了将来更长久的相聚。
只是贞茵公主不解其意,只以为是惜尘故意为之,等惜尘退朝之后,径直冲进上阳宫内,冲着惜尘怒骂:“四哥,我们好歹是同胞所生的兄妹,身上流淌着的是先帝和母后共同的血液。可是你为何就不肯放我一条生路?沙场无眼,若是驸马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自刎与你面前!”
沈婠在一旁奉茶,愣愣的听完,看了看惜尘,又对着贞茵欲言又止。却被惜尘制止,他淡淡道:“朕自从当了皇帝,但求造福于民,你们都是我的至亲,自然会活的更好。可是偏偏,总有人要在朕面前自刎,这是何意?”
贞茵愣住,沈婠亦是无语,那日他要对自己用强,她仿佛也是说过这话的。
得不到惜尘的答复,贞茵发了一通火之后走了。沈婠踌躇道:“我去和二嫂解释一下。”
惜尘却道:“不必,她恨极了我,你的解释她未必就信,何况若是让她迁怒于你,更加不妙。”
沈婠听他说话完全是为自己考虑,不由得心生感激,但一想到沈家满门惨死,仇恨将心底一丝温暖化去,化成一缕坚冰。
沈澜上了战场,贞茵就搬回宫中来住,恰巧那日上元灯节,白天宫里正忙,她特意来瞧沈婠。
问了几句可还习惯的话,便无言,只能拉着沈婠的手默默垂泪。
沈婠笑了笑,轻柔的说道:“还未恭喜二嫂,皇上封你做平阳长公主了。”
贞茵脸色一暗,冷哼道:“什么长公主的虚衔,我才不稀罕!”怕沈婠尴尬,又懊恼的说:“阿婠,难得你还认我这个二嫂。”
沈婠道:“为何不认呢?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嫂,是二哥的妻子。”
贞茵握住她的手,无语凝噎。
沈婠又道:“二哥的事,你也不必忧心,他在战场上,好过他被囚禁着。”
贞茵叹了一叹,亦道:“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让他被拘禁着郁郁寡欢,不如让他做些喜欢的事。阿婠,你还记得,那年我选择你二哥,是因了什么吗?”
沈婠略想,问道:“可是因了一句话?”
贞茵点头道:“是,那年去狩猎,要进密林深处,你不放心你二哥,劝他别去,可他当时说,‘遇兽则走,还叫狩猎吗?’我当时便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如今看来,我的确没选错人。”
沈婠怔了片刻,只道:“放心,二哥会平安的。”
太后着人来找贞茵,她便去了,沈婠思绪烦乱,只好回房休息。
到了晚上,太后在寿安宫设宴,沈婠不必前往,只能独自一人呆呆的沿着宫墙行走。
有老宫人一盏一盏的点灯,她默默跟着,觉得那烛火虽然很近,却毫无温暖。
不知不觉走到后花园里,这里的宫灯更多,更漂亮,花样百出,很多无事的宫女太监都在这儿看灯。
人越多,沈婠越觉得寂寞。
干脆悄悄走到湖边,看有人放河灯。
没想到皇宫的夜晚也会这么热闹,以往……以往都是和哥哥到东市去玩,那时候的人才多呢!有一年,皇子们也偷偷溜出宫来,一直贪玩到宫门落锁,宫里的人发了疯似的找,连皇上都惊动了,而他只是说了句:“不必找了,必定在相府。”派人去看,三位皇子果然都在。
河灯越飘越远,她的四周也越来越寂静。
直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到一身银甲的夏文泽。
这也是个寂寞的人呢!
他的表情有点惊讶,低声问:“沈小姐,你怎么哭了?”
是哭了吗?她抬手摸上面颊,湿的,真的哭了。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这里风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好像不会说别的似的,沈婠淡淡一笑,有些苦涩:“我一会儿就走,将军今日当值,辛苦了。”
夏文泽冲她点点头,带着身后的侍卫走了。
不知为何,看到她落泪,某个地方竟隐隐作痛。
在他的记忆里,她应该是个不知道眼泪滋味的人,现在却变了这么多,变得这么落寞。
夏文泽带着侍卫并没有走出多远,只是绕过了一座假山,却忽然听到有人呼救:“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他的心猛的狂跳起来,不等侍卫们反应过来,他迅速冲到刚才沈婠站的地方——没有人,水面飘着浅色的丝带,他想也不想,奋力跃入水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