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庆妃死了,这个曾经百般刁难甚至想至沈婠于死地的女人,现在终于死了。
欺负过她的人,与她为敌,与整个沈家为敌的人,都得死!
身上的薄纱裙沾染了庆妃死时溅上的鲜血,沈婠深深缓缓的呼吸,慢慢讲血液的味道融入。这样熟悉的味道,大哥死时,是这样的味道;孩子小产时,也是这样的味道……她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皇家欠她的,太多了!
鲛绡婆娑的声音,帘幔被层层打开,惜尘疲累的走进来,看到她身着血衣坐在椅上,微微怔忡。
“怎么不把衣服换了?”他轻柔的问。
他是知道的,后宫里的任何事,他都是知道的。
“庆妃死了。”沈婠抬头,唇边带着凉薄笑意,轻轻的说。
他站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淡淡道:“我知道了。”
沈婠笑了,双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含笑道:“我就瞪大眼睛看着她去撞那堵墙,让她死的痛快她不要,非要让自己面目全非!我看到墙上的血像雪地里的红梅一样鲜艳,她头上破了个窟窿,整个脸都扭曲变形了!血流出来遮住了她满脸,我就这么看着,这么看着……我要看着她咽气!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有气息,眼睛却没闭,她大概是死不瞑目吧,死不瞑目!哈哈,死得好,真是死得好!”
“婠婠,婠婠!”惜尘一把抱住她,她笑起来身子颤抖,笑声从一开始的尖利变得歇斯底里。
“她那恶心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身上,真是恶心!但是我没有擦掉,这样我才能真实的感受到,她死了!她死了!”
“婠婠,婠婠……没事了,庆妃死了,以后没人能伤害你了。”惜尘紧紧搂着她,能感受到她心地的恶魔在蠢蠢欲动。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静下来,在她耳边低语。
沈婠大口的呼吸着,半晌之后,才不那么激动。她抬起脸看着楚惜尘,冷冷的说道:“庆妃是死了,可是还有裴妃呢?那些欺负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她们!”
惜尘托住她的头,把她搂的更紧,安慰道:“好,好,朕答应你,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放过。”
沈婠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倔强的说道:“我不要你来,我要亲自动手,你放开我!”
“婠婠,别激动好吗?”惜尘觉察出她的异样,心魔作祟。
知道她无法平静,惜尘一指点在她腰间的昏睡穴,沈婠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把她放在床上,惜尘轻柔的拂拭着她的脸颊,眼眸深处是疼痛和无尽的爱怜。她等这一天应该等了很久,自己——让她很失望吧!
天一亮,惜尘就对外颁布了处置陆家一门的旨意,庆妃的父兄被问斩,原本能得到饶恕的嫂子却因为帮庆妃做了那个巫蛊的布偶被处死,其余人流放。其中也包括庆妃的两个侄女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侄子。
“流放岭南路途遥远,况且就算到了岭南,那里瘴气遍布,恐怕也不会活得太久。”崔尚宫在说完皇上的处置后,又说了几句。
沈婠定定发愣,半晌才道:“若是死了,到也好。”她兀自一笑,满是悲凉的意味,“我可不想再有人活得像我一样,整日充斥着报仇的心思,活得如斯痛苦,不如早早死了,倒也干净。”
“娘娘!”崔尚宫叹道,“娘娘怎么说这些丧气话呢?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了!娘娘以后的路可长着呢,如今不过才死了个庆妃而已。真正危险的敌人并没有除去啊!”
沈婠目光倏然一变,低声道:“庆妃临死前说娴雅姐姐不是她害死的,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对了,雪玲临死前也说过给她蜀葵的另有其人,那个被宫正司带去的宫女呢?”
崔尚宫摇头道:“那宫女受不住酷刑,已经死了。她……至死也没招供幕后主使是谁。”
沈婠冷笑:“又是一个嘴硬的吗?难道她们真以为我查不出来!”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又慢慢道来:“如今庆妃死了,裴妃被禁,剩下的最高位分是顺贵嫔,可她身体很不好。更何况,她能诞下孩子,说明那时候受我姐姐重用的,不管她是不是沈家的人,她应该无害。然后便是姚容华和丽容华……丽容华是个蠢人,至于姚容华——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她毕竟是太后娘家的人,以后,对她还是地方一点的好。至于端嫔,本宫信她。”
崔尚宫一面听一面点头,道:“娘娘言之有理,如今我们要提防的,就是姚容华了。”她有问道:“另有一事要问询娘娘,陆选侍既死,那么死后的谥号是?”
沈婠冷笑:“区区一个选侍,又是罪臣,还需要谥号么?没有葬礼没有追封,让太监们收拾了扔到乱葬岗去!”
崔尚宫敛容,沈婠眸中狠厉尽显,狠狠道:“本宫要让她们都看看,得罪本宫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庆妃死的太快,几乎后宫中人都没有来得及接受这个消息,于是在这几天,西郊行宫到处在议论纷纷。
她的死是“畏罪自杀”,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她毒害皇后,还有之前的巫蛊也是她所为,霞贵人的假龙胎,也是她幕后主使……总之,一切不利于这个死人的话,纷纷涌出。
“瞧瞧这些人吧,人死了才敢说,活着的时候,可不见她们这么敢编排的。”沈婠将一颗菱角送入口中,含笑说道。
崔尚宫道:“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却不少。”
沈婠但笑不语,香茗默默为她剥着菱角,春儿笑嘻嘻的说:“谁让她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呢!现在才死,真是便宜她了!”
沈婠看她一眼,笑道:“才说了落井下石,这位春儿姑娘这么着就落了块大石头。”
春儿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沈婠问香茗:“素娥如何了?”
香茗道:“孙太医施针救治过,已然没事了。”
“她可有说什么?”
香茗回道:“她什么都没说。”
沈婠点头,道:“我记得妆奁盒子第三层有个祥云纹的盘金臂钏,你去送了给她,以示安抚。”
香茗道了是,沈婠又道:“至于什么贵重药材,随便她用,一定要把身子调理好了才成。”
“是。”
正说话间,有人进来传话,崔尚宫去听了,回来低声道:“娘娘,逸王殿下从海东回来了,不日就将抵达西郊行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