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正司回去,沈婠只觉得筋疲力尽,回到宸宫时一句话也没有说。
更鼓刚敲了寅时一刻,再过不久就要天亮,沈婠却了无睡意,只是睁着眼任凭宫人将她身上的外袍脱去,又卸了首饰等物,盥洗过后,请她进了内室歇息。
惜尘换了一身长袍拉她上床,柔声道:“天快亮了,你且好生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他的脸色亦是肃然的,在听到霞贵人说的那句话之后,他的手臂强有力的抱紧了自己。潜意识里,他也在担心,担心真的会有什么事让沈婠离开他。
沈婠转过身子,圈着惜尘的腰,把脸埋到他怀里。沉默半晌之后才道:“你以为我要利用画之除去庆妃,是吗?”
惜尘没有说话,紧紧搂着她。
她又道:“我不会的,当初,娴雅姐姐她们三个和我那么好,如今,只剩下了画之,我不会让她涉险。之所以作出那样的姿态,只是逼庆妃先动手罢了。谁知道,骆霞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惜尘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信你,你不会陷害画之,但是……庆妃她暂时却是动不得的。”
沈婠冷冷一笑,问道:“是因为她的父兄吗?”
惜尘不语,沈婠心中更是明了,唇边含着薄冷笑意,凄楚的说道:“可惜啊!我虽有好父兄,但却再也庇佑不了我。”
惜尘的手一滞,沈婠转过身,背对着他,握着他的手轻轻道:“我且等着,有朝一日,她们家也同我们沈家一般,家破人亡!”
狠狠闭上眼,只听到身后的帝王在叹息,心里默默的滴血,什么样的情爱,都比不了帝王之道!
没多久天亮,两人都没有睡着,惜尘轻轻的起身要去上朝,沈婠闭着眼,假意没有醒的样子。一阵轻微的衣衫婆娑的声音之后,沈婠睁开眼,只看到层层的帷幔,没有半点声响。
又静静躺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今日依旧要像往常一样给太后请安,虽然她依旧不肯见面。然后在妃嫔请安时宣读霞贵人的罪状,给画之平反。
疲累的做到梳妆镜前,看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春儿忧心忡忡的给自己扑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倦。虽然沈婠一向不爱这些胭脂水粉,不过确实有些功效。侍弄好之后,果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只是眼里那淡淡的愁色,仍是遮掩不住。
随意用了几口碧粳米粥,便再没了胃口,收拾停当,如往常一样到寿安宫请安。
沈婠以为这一次仍会吃太后的闭门羹,却不想寿安宫大门敞开,宫女请她进去。
她微微一愣,心想难道太后转了心思,肯承认自己这个皇后了吗?
随着宫女入殿,在正殿了等候,宫女告知太后尚未起身,沈婠安静的等候着。宫女上茶之后便不见了,整个大殿空旷的寂然。
崔尚宫站在沈婠身后,春儿和香茗各站在两边,不知为何,此时的三人竟同时隐隐有些担忧。
太后虽然请皇后进来了,但却不召见,只是如此这般的怠慢,分明不像示好,到像是示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太后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出来,沈婠忙起身相迎。伸出手去待要搀扶。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并不看她伸出的手,冷哼一声,别过脸,依旧让宫女扶着她坐到软榻上。
沈婠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强忍着将手放下,轻声道:“母后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太后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沈婠微微蹙眉向后退了一步,宫女忙捧了毛巾递上前去。太后用毛巾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番。
太后今年不过才四十多岁,没道理如此老态龙钟,看那样子分明是保养得意,看容貌以为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更何况她身体一向康健,怎的自己一当皇后,却忽然“病”的这样严重呢?
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倒是白皙红润,丝毫没有病色!
沈婠心中了然,却摆出关心的样子来垂询,心道她贵为太后,总要给自己这个皇后几分薄面才是!若不然,也太失了当太后的体面!
可惜太后并不领情,瞪她一眼,冷声道:“你当然不希望哀家的身体好了!你巴不得哀家早点儿死了,好称心如意!”
沈婠心中大怒,这还是作为一个长辈说出的话么!
但只好跪下诚惶诚恐的说道:“母后娘娘此话何意,臣妾不明。”
太后指着她骂道:“你会不明吗?你在自己宫中做的什么龌龊事,以为哀家不知道?”
沈婠垂首道:“臣妾确实不知!”
“不知?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哀家!昨夜你是不是处死了霞贵人?她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刚被人害的没了孩子,你不说帮她找出凶手,却将她给毒死了,你说,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沈婠面上的惶恐顿时消失不见,换上平日那副冷漠的脸孔,抬起头看着太后问道:“太后娘娘的消息到真是来的快,此事本宫还未昭告后宫,太后娘娘就一直到了。不过,太后娘娘所知道的,却并不是事实呢!”
太后怒道:“你这是用什么态度在跟哀家说话!真是大不孝!”
沈婠淡淡一笑,道:“臣妾倒是想孝敬太后娘娘的,只是太后娘娘不领情,臣妾总不能一直这么热脸逢迎,换来的却是太后的冷言冷语呀!”
“你……”太后指着她一时语塞。
沈婠冷冷道:“骆霞根本没有怀孕,却欺君罔上,而又陷害庞小仪,本宫已和皇上一同查明真相。本想网开一面,可惜她一心求死,也不知是为了维护谁!太后娘娘,您既然消息如此灵通,不如指点臣妾一二,如何呢?”
这里是寿安宫正殿,里面除了沈婠和自己的心腹宫人,还有太后和她的宫人之外,再没有旁人。
没有后宫几十双眼睛盯着,也没有悠悠众口说着,她何必委屈自己假意贤惠!
原本,她倒是想做个孝顺儿媳,每日到这里来问安、侍奉。可是,她那位婆婆毫不领情,既然如此,也就别怪自己撕破脸皮了!
她原本就不是个卑躬屈膝的人!
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害死自己骨肉的可恨仇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