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没什么事可做,沈婠早上去过寿安宫,太后仍不肯见,她只得又在宫门外行过大礼,方才离去。
回到凤宸宫时,一队宫人手中托着黄绢衬着的托盘缓缓走进来,为首那人道:“皇上说凤宸宫里的摆设都旧了,特地送来九十九件物什,供娘娘挑选。”他一面说一面奉上礼单,又道:“皇上还说,若是皇后娘娘不喜欢这些,库房里还有。”
凤宸宫是整座皇宫中除上阳宫最奢华的一座宫殿,里面的摆设虽然陈旧但仍不失华丽光彩,但是这些摆件已经不是之前姐姐在时的摆设了,竟然全部换了去,没有一丝姐姐曾经是皇后的痕迹,大约是姐姐被废的时候就已经换掉了吧?
沈婠摆了摆手,道:“本宫对这些没什么特别喜好,崔尚宫,你的眼光雅致不失高贵,你去挑吧。”
崔成琴领命下去,一一看过,最后配合着宫中的家具和沈婠的一些喜好,挑了十几样精巧华美的,也有十几样古拙质朴的。
沈婠看过去,略略点了点头。忽而问道:“本宫记得,这里曾有一架珐琅屏风,怎么不见了?”
为首宦官答道:“娘娘大婚时送去清理了,奴才这就命人给娘娘取回来。”
沈婠知道不是这么巧拿去清理,而是收回库房了,却不点破。他们都是机灵人,自然知道自己想找一些姐姐的痕迹,那架屏风,姐姐是极喜欢的。
花了一阵功夫,宫女们把选好的物什都摆放好了,宫人又呈上一份名单,请示皇后是否要调换凤宸宫人选。
沈婠翻看了一遍,并未看出有何特别的,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以前姐姐信任的人。总之,现在自己身边信任的一个是身为凤宸宫最高尚宫的崔成琴,另两个便是身为女官的香茗和贴身宫女春儿,春儿年纪尚幼,还不能充当女官。能近自己身的就这三人,目前不知其余人的品行,不敢擅用。
如此,便还是按照原先的安排,并没有做什么调换。
整理好自己宫中的一切,崔尚宫又递上一本名单,是皇后提拔妃嫔的名单。
沈婠笑了笑说:“让我拉拢人心是吗?”
崔尚宫微笑不语,沈婠接过来,拿起朱笔,毫无思索便勾了曹婕妤和丽婉仪的名字。崔尚宫愣了愣,问道:“娘娘此举不怕别人知道这两人是娘娘的手下,说娘娘任人唯亲吗?”
沈婠满不在乎的说道:“经过之前的几件事,恐怕后宫中人早就知道她们是本宫的手下了,何须隐瞒?再说,反正是要提拔一批人的,为何不提拔自己的人呢?难道提拔了别人,她们就会感激我吗?”
崔尚宫不语,沈婠又勾了福嫔的名字,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到庞贵人和杨常在的时候,微微的怔住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始终不知道娴雅姐姐身边的内应是谁,但,必定是这两人中间的一个。娴雅姐姐生前很维护她们,却不想是死在她们中的一人手里!”
崔尚宫劝道:“娘娘可以暂时不必晋她们的位分。”
沈婠摇头:“不,我要晋,两个一起晋!”说罢,将两人的名字都勾了。
忙了半天,该用午膳了,却有宫人来报,皇长子不肯用膳,还把饭菜都打翻了,仍吵闹着要回蕊珠宫去。
沈婠优雅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了,等到口中的食物吃下去之后,轻轻用白巾擦擦嘴,浅笑道:“既然他不想吃饭,就把膳食撤了吧。记住,晚膳之前,不许他碰任何吃食。在我凤宸宫里,按点吃饭,这是规矩。”
那宫人擦了擦汗,应了退下去。
沈婠继续优雅的吃饭,崔尚宫张了张嘴,仍是没有开口。
等到膳食撤下,沈婠捧了茶闲坐,崔尚宫这才问道:“娘娘这样对皇长子,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恐怕会怪罪。皇上再宠娘娘,可皇长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
沈婠依旧浅浅的笑,问:“那么崔尚宫觉得我该如何呢?亲自去垂问,求他吃饭?那样行不通的老师,您在乡间教导孩子,他们敬重您所以听你的话。但是这个孩子,他讨厌我。因此我用不着放下身段去求他吃饭,也没有必要显得太过亲热,这样我会不舒服,别人看了也只会心生猜测。”
崔尚宫问道:“所以娘娘自从皇长子来之后就没有见他?”
沈婠道:“这孩子被宠坏了,而我讨厌侍宠生骄的孩子!皇上了解我的脾气,所以,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
崔尚宫点头道:“看来娘娘做的对,此时任性,总比以后任性好。”
沈婠笑道:“别人看来也许我是任性,但这样是最好的对待皇长子的办法。”
下午的时候,几位妃嫔过来闲坐,晋封的旨意还没有传达下去,她们大概是来献献殷勤,指望皇后对自己亲眼有加好上位。
沈婠淡淡的应对着她们,收下她们敬献的礼物,也命人备了一份回礼。
那一个多月的礼节没有白学,沈婠对于这些总是应付得体。从容的微笑,淡然的表情,温和不失威严的语气,举手投足间的皇家贵气。
座下几位个个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懈怠。
来的人除了被禁足的裴妃,知道无论怎么做自己都不会宽恕的庆妃和霞贵人,还有几个失宠已久不愿再争宠年老色衰的妃嫔,其余的人都来了。像曹婕妤,芳婕妤,丽婉仪,福嫔等自己是相熟的,还有几个是以前王府上的姬妾,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庞贵人和杨常在也都在,沈婠心中一动,含笑问崔尚宫:“春种秋收,凤宸宫里的花草可曾都种下呢?”
崔尚宫敛容答道:“回娘娘,内务府来问过,微臣记得娘娘从前的喜好,已经吩咐下去了。”
沈婠点点头,又道:“可有种下蜀葵?”
崔尚宫一愣,摇头道:“不知娘娘喜爱蜀葵,因此并未栽种。”
沈婠眼圈一红,抬袖轻掩面目,眼神却在庞贵人和杨常在间来回扫视,哽咽道:“本宫记得,以往娴雅姐姐最爱蜀葵了。不知画之和雪玲两位妹妹可还记得?”
雪玲一愣,茫然的看着沈婠道:“臣妾只记得娴雅姐姐素爱芙蓉,并不知她还喜蜀葵啊!”
画之却道:“娘娘想是记错了,娴雅姐姐生前对蜀葵过敏,景怡宫中从未栽种蜀葵。”
沈婠尴尬的笑了笑道:“想是我真的记错了,崔尚宫,不必种那些。若是娴雅姐姐记挂我回来看我,闻到那气味,恐怕不愿进来的。”
崔尚宫答应了,沈婠再看二人表情,一个悲戚,一个却有些不自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