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阁楼里。"
"麻烦您让他出来,我就不进去叨扰了!"
慧贵妃的笑容里隐含了几分阴寒:"人在我的手里捏着,就得听我的,否则就甭想带走她。"
"娘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即在矮檐下,岂敢不低头,那么,让你的人把离儿带到窗户前,我瞧见她了,自然进去。"
尹疏落仰头,漫不经心的望着阁楼上的一扇窗户,那里很小的一片红,像是布帛的一角,熟悉的颜色,他的离儿最爱的颜色。
"也好,来人,把那个女人带到窗前。"
果不其然,片刻的功夫,有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红衣女子到了窗边,披头散发,好不狼狈,身形倒是和倾若离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张脸,看不真切。
尹疏落定定的望着那个人影,有一刻的恍惚,可下一刻,眼眸里的希望又破灭了。
"娘娘,我改变主意了,觉得我不应该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听说她已经有了二弟的孩子了,我这个当兄长的怎么还可以做出横刀夺爱的事来,人我也见了,你我也放了,只希望您日后能待她好些,就此别过。"
一面说着,已经跃上了马背,就要离开。
慧贵妃却不想就此放过他:"太子殿下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么,就不怕她跟着我受了委屈。孩子我是要的,可是生了孩子后,我对她可就没兴趣了,会做出什么来连我自己也说不好,你就不想把她带回宫里去么,好好疼惜么。"
尹疏落回头:"不了,娘娘您好自为之,要脱离险地并不容易,大队人马不日就会会赶回燕都来,会严密搜查娘娘您的行踪,除非您有遁地三尺的本事,否则难逃法网,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等您上了断头台那天,我会送一杯水酒以表敬意的。"
慧贵妃冷冷的一笑,一只手臂上扬,马上齐刷刷的雕翎羽箭射向了已经策马离去的尹疏落。
感知到身后劲猛地风声,尹疏落挥剑抵挡着,却只是护住了头部,身上却顾及不到...
那匹汗血宝马不做一刻停留的疾驰而去,屁股后面,弥漫起烟尘一片...
"一群废物,怎么不射他的马!"慧贵妃望着已经脱离了自己视线的一人一骑,对着隐藏在阁楼后的弓箭手吼道,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的话说的其实也不过分,身手厉害的都被她调到了宫里,剩下的这些人的谋略和功夫都是差强人意的。
不过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功劳的,作为慧贵妃安排在半路上接应的后备力量,皇上派过来暗中保护尹疏落的人也都是他们引开的,也是功不可没的,受了这么一番训斥,有人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如果射中马匹,那么马上的人就断难逃脱,可是,因为伏击手的地势较高的缘故,箭只偏上,这才让尹疏落逃离开去。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过来,一条腿显然是受过伤的,走起路来甚为艰难:"娘娘,你也不必动怒,兄弟们都尽力了,拦截那些近卫军时,有几个把命都扔了,您这么说话怕是会寒了大家的心得。"
想来这个人在慧贵妃眼里是有些分量的,她便也收敛了怒气,叹气道:"我只是心急,好不容易把他骗过来,以后,可是断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络腮胡子却道:"不用担心,应该留不下活口的,我看方才很多箭都射到了身上,又喂了毒,不信他能活得了。"
她便不再纠结这件事:"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曾给她逃了出去了。"
天竺的进犯不过只是摆了个样子,倾洛的出兵也不过是形式上的,一起都只不过是设计好了的一个圈套而已。
一场政变很快的就画上了句号,只是罪魁祸首却没能伏法。
燕国各个县衙府尹之外,四处都贴着慧贵妃的悬赏画像。
在两国的边境处,森严的军士更是严密盘查着过往的路人。
一个一身华服的络腮胡子的男人,驾着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远远地就放慢了速度。
"车上有没有人,赶紧下来。"一个管事的军官厉声道。
络腮胡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手从身上取出一个物件,放到那名军官的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了,这是什么,若是不认得叫你们元帅出来。"
因为是非常时期,派出来守门的这位也不是个等闲得主儿,官居四品的一位副将,父亲也是朝中显赫,见过些世面的,瞪大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望了一会:"这这是御赐..."
后面的两个字还没有出口,被络腮胡子给打断了:"我这是去执行绝密的一项任务,知道的人多了唯恐泄露出去,你一个人清楚就好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那位副将依然有些困惑,力图阻止他的离开:"我去叫我家元帅出来相迎,款待大人用过了午饭再走不迟。"
"已经说过了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还这么啰嗦,赶紧让路。"络腮胡子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催动了马车。
副将想要拦住,又唯恐得罪了对方,毕竟是可以掌控生死的钦差大人,得罪不起的,这么一犹疑,那车自子已经走得远了...
一场政变下来,皇上却把消息对外封锁了,一般人只道是慧贵妃因与朝阳公主的私怨,被皇上降罪,穷途末路,竟然要某逆弑君,后挟持了倾若离出宫,逃走了。
凤阳宫里,皇后疲倦得倚在床上,双目微合,倾若颜细心的替她捏着腿。
"来人,去皇上那里,和总管太监探问一下,太子回来了没有。"
小太监应声而去,倾若颜笑着道:"额娘这已经是第十几次遣人过去了,若是有消息,皇上一定会第一个过来通知您的,殿下他不会有事的,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武功那般高强,又有金丝软甲护身,一定会逢凶化吉,您就放宽心吧。"
皇后似乎充耳不闻,合着二目径自喃喃着:"已经走了一个,如果他再走了,我也就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你杀我我杀你的,太累了,不如下去陪他。"
她在经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彻夜不眠,又被尹疏落的事刺激了一下后,神智有时就不是很清楚,说出话来会很不连贯,可是这一番话却不只是不连贯那般简单了,她已经重复了好多次类似的...
倾若颜也听了好多次,刚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她病中的胡言乱语,可听的次数多了,想的也就多了。
手里的动作静止了下来,神色木然的望着皇后过早苍老的一张脸,鼻子忽然就酸起来,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来...
"娘娘。"贴身宫女雨儿从外面进来,见皇后睡着,压低了声音走过来却意外地瞧见了她一脸的清泪:"娘娘这是怎么了,殿下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倾若颜叹了口气,用娟子胡乱擦拭了一下,一面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是三小姐,她安然无恙的回宫来了,才去御书房回话去了。"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方才还鼾声不断的皇后忽然坐起来,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迫切的追问着,想必是,雨儿的话她在半睡半醒之时听到了一些。
雨儿不敢贸然回答,望向倾若颜。
倾若颜叹了口气:"母后,是离儿回来了。"
"那么太子呢,他不是去找离儿么,怎么只回来一个,是不是为了救她丢了性命,这个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