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想起今日众人关心的反应,不禁一笑。
“怪不得,我就说今天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热情,就连弯镰这个平日一句话也不说的家伙都主动来找我。这件事早晚也得知道,现在知道也好,暗界的人四处寻宝猎人离间,你和朱明他们也得小心些。活动的越频繁,马脚就露的越多,总有抓住他的那一天。”
“那个刀疤脸”黄诗澄小心问道。
“应该是,早晚会抓住他。”
“暗界的人无孔不入,白银哥哥要当心。这些书稿是什么?”黄诗澄问道。
“这些是赵兄昨日送过来的,新原卷和安平卷,我正准备将其修改成白话印刷售卖,朱明催了我很久,再让他催,他怕是要把我关在小黑屋改。”
黄诗澄莞尔,朱明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澄儿你来看,赵兄这些书稿用的都是古文,百姓们肯定不愿看这些。改成白话,通俗易懂,再用语言润饰,读之朗朗上口,这样一来百姓就爱读了,甚至可以改成评书小样,百姓闲杂之余听上两曲,岂不美哉?只是我改得了一时改不了所有,若是书稿积压,印刷售卖也不便澄儿可有人选推荐?”
白银将心中想法与黄诗澄细说,黄诗澄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白银哥哥要是想改白话,应早些与澄儿说呀,清宁姐姐饱读诗书,古今兼有,来学院这段时间,总是往藏书阁跑,血老头对她都赞誉有加。院中那些孩子都是清宁姐姐教导的,古今典故、野史轶事,清宁姐姐都是随手拈来。”黄诗澄连说道,言语间尽是夸赞和佩服。
白银双眼放光,“还有这等事?太好了,没想到清宁姑娘竟是一位学者。走,我们现在就去。”
收拾好书稿,白银连拉着黄诗澄往侯强小院去,不,现在不能叫侯强小院,应该叫清宁小院。
到了小院,已是下午。院墙外种了些竹子,院墙里开了一个菜圃,种着时令蔬果,山上温湿度正适宜,已是冒出许多绿意。
除了菜圃,院子正中还栽了一棵柳树,树下一个长桌,桌子两边各放着许多木凳。院子角落、房门两旁皆有些盆景植株,整个院子活力无限。
“清宁姐姐。”黄诗澄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姐姐可能和孩子们到山中去了,每日下午姐姐都要带孩子们到山中徒步,认识一些植物和动物,也会教他们一些生存技巧。”
“澄儿也去过一次,教的东西多种多样。比如遇到一棵竹子,姐姐便会给孩子们介绍竹子是如何生长的、竹子的典故、竹子的用途等等,听来很是有趣,越听越是入神,也不觉得枯燥,有时还会抢着问。”
“白银哥哥是不知道,那些孩子问的问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竹子为什么这么细、草儿为什么是绿色的、鸟儿会不会游泳,和他们待在一起真是其乐无穷。”
黄诗澄似想起当日情景,不禁笑出了声。
“清宁姑娘真是位好老师,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整日坐在学堂背着一本厚书,全没了孩子的样子,倒像是一群未来的教书先生,枯燥无比。”白银赞道。
“嗯,不过清宁姐姐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姐姐过目不忘的本事。姐姐说她现在的知识,大部分都是藏书阁里看来的呢。不仅如此,姐姐的字也是隽秀,好看的很。”黄诗澄不断夸赞。
白银直言弯镰这个佣兵雇的值。
二人在院中坐了约有半个时辰,院外方才传来清宁和一众孩子的欢笑声。孩子的声音清脆可爱,午后的困意也被驱散。
“大哥哥,澄儿姐,你们也来听清宁老师上课吗?”吕平雨从一众孩子中跳出,奔向白银。
白银蹲下笑着摸了摸平雨的头,“大哥哥找清宁老师有事,今天玩的开不开心,和其他小伙伴玩得好不好?”
“好,清宁老师声音可好听了,那些孩子都和雨儿玩,雨儿现在是大蘑菇,要保护他们这些小蘑菇。”吕平雨两只胳膊竖起搁在脑袋上,摆出一只蘑菇的样子,惹得白银二人哈哈大笑,直说可爱。
“好了,大家都走累了,现在散开休息,不要跑出院子哦。”
清宁让一众孩子散去,吕平雨也跟着那些孩子四处奔跑,幸好院子够大,八个孩子玩起来才不显得拥挤。
不过画橙可就惨了,被这些孩子东摸摸西看看,一个个好奇的大眼睛就没眨过,平雨还想爬到画橙身上,被画橙一个扒拉轻轻坐在地上。
吕平风则乖巧地坐在长桌旁,手中取过一本书看着。
白银看向清宁,清宁身上依旧是自己缝制的布衣,朴素而精巧,加上她温婉的气质,完全不输丝绸锦布的富家小姐。
“院中只有一些凉白开,白公子莫要见怪。”清宁递过两碗白开水与白银二人。
“澄儿,清宁姑娘为何单让我不要见怪,却不让你不见怪呢?”白银笑着接过碗扭头对黄诗澄说道。
黄诗澄掩嘴一笑,“澄儿与清宁姐姐是姐妹,姐姐自然不会对妹妹说见怪。白银哥哥初次到访,姐姐总得客气些。若是姐姐不客气,怕白银哥哥以为姐姐是不知礼数的人。”
“原来如此,大家都是朋友,清宁姑娘不必如此。”
“对的对的,姐姐有所不知,白银哥哥对于朋友都是坦荡自有,至于礼节一般是自动忽略。要是碰到朋友间礼节很重,白银哥哥就会坐立不安,就像现在这样,有些话就不好开口了。”黄诗澄解释道。
“公子对清宁有救命之恩,清宁满是感激,这些礼节清宁日后会多加注意,不过这称呼,还是以公子相称更妥当些。”清宁回道。
白银见状也不强求,哪有刚接触就好的跟哥们似的?和朱明初次见面还打了他一顿,待久了就好。
“也罢,我观你院中绿植遍布、竹梅相印,颇有田园之风,还有这桌子,这手工应是罗大哥打造的吧?如此雅致别院,我这里刚好有一套碗筷用具。”
说罢,白银从戒指中取出木灵界换的十套碗筷,木质,一套里有筷子一双、木勺一只、木碗一只。每件都有些许雕刻,所刻之物不一,有竹、兰、梅、叶、树、石等。十套,刚好九个孩子和清宁一人一套。
清宁见这十套用具如此精致,心中欢喜,但于礼数,不好直接接下。
“清宁你这个样子是没有拿我当朋友呀,这就让我很头疼了,我要拜托你的事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出来好,澄儿,你说我是说好还是不说好?”白银一手扶额做苦恼状。
清宁见此,已是知晓白银对朋友见许多客套礼节很是烦扰,当下也不拘泥于古礼。
“公子如此随性洒脱,怪不得言哥对公子多加赞叹,倒是清宁太过客套了。这十套碗具如此精致,公子真要送给我和孩子们?”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既然是送给你和孩子们的,就是送给你和孩子们的。好桌配好碗,好碗配好筷,绝配。”白银笑道。
“谢过公子,公子方才说有事寻清宁,不知是何事情?”清宁问道。
“此事不急在一时,你先看一看这碗,觉得这雕刻如何?”白银俯身,黄诗澄则好奇地看着碗。
清宁取过一只筷子,手指摩挲一端刻痕。
“刻痕颇有神韵,抚之圆润细致,与清宁在书上所见雕刻大师的作品也是不差,但这些刻痕又非精心雕刻,似是随手而刻,线条虽清晰,组合起来也有其形,但有些凸出与现实之物并不相符。可是,这凸出的一丝又挑不出何毛病,真是奇怪。”
清宁果然是纯净之人,能看出线条之神韵、雕刻之随意,心思如此细腻,赵兄的书稿交付于她正是明珠遇巧手。
“好,清宁你果然是巧手慧心,如此细微差别也被你捕捉到了。”白银赞道。
“公子过誉了,清宁只是将此与书中做比,书中的雕刻清宁尚未见到实物,恐有偏差。”清宁谦虚道。
“这些用具你就收下,木制的不容易碎,也方便清洗,至于上面的雕刻,只是这碗的附加,纯粹图一好看。你若是研究雕刻,这一件盒子也送与你,盒上雕刻与碗筷之刻形虽不同,理却相通。”
白银又取出一个木盒递给清宁,清宁连谢道接过。
“公子方才所言之事,可与清宁细说。”
“我有一位好友,欲要游历五洲,将风土地貌、人文自然、奇闻异事、世事看法记录在册。册上所记丰富无比,我便想要将他这些书稿印刷出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但是我这位好友书写爱好古文,你也知道,百姓多愿看白话。刚好澄儿与我推荐你字迹隽秀、精通古文,又写的一手好文章,这才过来。这一卷是最新的安平卷,你可先看看。”
白银递过一卷书稿,清宁接过翻阅,手眼不停,翻页的声音持续不断,几十页的蝇头小字,清宁不过一分钟便翻阅完毕。白银眼中尽是惊讶地看着黄诗澄,黄诗澄抱以‘我就说吧’的表情。
“看完了?”白银不确定地问道。
“嗯,书中所记人物事景所用辞秀美不失壮阔,写景写人多有不同,景状描绘重气势,人物书写偏细致,其内趣事也颇多。这四十八页的书稿若是翻成白话,百页也是装盛不下,这位书写者当真是个趣人妙人。”清宁不住夸赞道。
白银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先震惊清宁之记忆速度,后震惊清宁之见解想法,自己只是提了一嘴翻成白话,清宁看完书稿便已是在心中筛检勾勒出白话所需以及最终成稿。
“那这件事”
“公子若是放心便交给清宁,这一卷公子可于两日后来取。”清宁捏着书稿,爱不释手,书内所记所言,与藏书阁中散记颇为不同,糅合各种事迹,安平城成了一个整体,虽有些缺陷,如政治、制度等等,但此书毕竟为游记。
“好,这里还有其他五卷,一并给你,这些都是印刷版,可尽情删改,原文若有不妥或是可改也可标注在旁。赵兄不日将到晨鸣,两日后我来取第一卷。”白银如释重负道。
“赵兄就是写这游记的人吗?”
“正是,你要是想认识,待他到来,一并前去。”
“有劳公子。”
“小事,倒是这改书是一项持久的大工程。”
“赵公子写多少,清宁便改多少,如此佳句频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游记,清宁能够改之,当是清宁之幸。”
“这些话,你可留着当面与赵兄说,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白银走后,清宁长吐了一口气,与黄诗澄笑谈起来,果然女孩还是和女孩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