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不是不是,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他们、他们把我拐出去的,我要回家找娘亲,我要找娘亲……”小妖怪仰起头嚎啕大哭,眼泪成珠子般往下落。
云晚面向他:“你不是不记得娘亲了?”
小妖怪哭得起劲儿,根本不回答问题。
郁无涯什么也没说,只听刷的一声,赤影剑重回剑鞘。
云晚轻言哄他:“好了别哭了,他不杀你了。”
小妖怪暂时停住眼泪,偷偷从指头缝里张望。
郁无涯虽然还板着一张脸,但杀意却被收敛回去。哭声渐渐变淡,小家伙哑着哭腔,不住道歉:“抱、抱歉,哥哥……”
云晚自怀间摸索出一条丝帕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你还记不记得你家是住在哪里的?”
她很温柔,气息使人宁静。
小妖怪逐渐平复心情,咬着手指头认真思衬好一会儿,“好像叫深泽。”
“深泽?”郁无涯眯了下眼,“深泽早已在五百年前就化作废渊,你说你来自深泽?”
他咄咄逼人,眼泪又在小妖怪的眼眶中打转。
站不稳,砰的一声便回海马体,就地挖了个坑,把自己埋在里面。
俗称——卧沙。
云晚蹲在地上对着那团凸起的黑土戳了戳。
小妖怪在泥土里面哆嗦成一团。。
郁无涯挥起一道剑气,把他身上的遮掩全部吹散。
小妖怪瑟瑟发抖,还不死心地想往里面钻。
云晚揪住他卷卷的尾巴尖,强行把他揪拽出来,语气严肃许多:“你父母到底在哪里?”
小妖怪这次没有哭,只是可怜兮兮地躲在谢听云怀里,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晚打破局面:“你说真话,你家真的在深泽?”
她的质问让小妖怪默然不语。
云晚彻底失去耐心,“再不说我就不管你了。”
这句话威力极强,小妖怪惊慌失措,刹那红了眼眶:“别不管我,别不管我。”他着急忙慌地把底细交代了个遍,“我们自衡山妄渊而来,不过……我母爹和母亲都消失在了冥花阵里。”
这话不像是谎言。
他咬着本就苍白的唇瓣,五根手指头搅动在一起,“我出来是想找人救母爹,可那些妖都是坏的,他们要把我抓回去煮了吃,要不是这个哥哥出现,我该没了……”
郁无涯赶来得及时。
在他们颤抖之中,小妖怪便变回原形,仗着身量小,逃窜而出。
他白皙的鼻尖飘红,长睫毛挂着眼泪,满含愧疚地看着云晚:“姐姐,我不是故意骗人,我只是想……想让你们帮我救母爹,可是我怕你们不同意……我不该骗人的。”
小妖怪又痛苦出声。
冥花阵这名字听得耳熟。
云晚沉思一阵,在脑海中寻找到记忆。
原著中某一副本提及过冥花阵,说只要通过此阵,就能获得天火淬体,这对身为体修的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宝器。
云晚一锤定音:“去冥花阵!”
小妖怪立马停下哭泣,抽抽鼻子,扬起小脑袋:“姐姐,你真的要帮我救母爹?”
当然不是。
她哪有那么善良,男主的机遇就是她的机遇,不抢白不抢!
冥花阵正处于深泽中心,云晚不想耽误时间,当即决定启程。
郁无涯什么也不说地跟在他们身后。
云晚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他两眼:“你跟来干嘛?”
郁无涯双手环胸,神态高高在上:“去深泽,如果真如他所言,我就放过他;倘若胡言乱语耍花招,我就杀了他。”
郁无涯咬字狠辣,让小妖怪又是一阵惧怕。
云晚撵不走人,只能让郁无涯跟着。
小妖怪乖顺地趴在谢听云肩膀上,恐惧又好奇地望着郁无涯。
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满口袋就剩下三颗小果子,小妖怪想了想,先分给云晚,又小心翼翼地把一颗小果子伸到郁无涯面前,表情忐忑且充满讨好。
郁无涯冷漠一瞥,快步走在前头,背影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小妖怪的示好得到冷漠对待,举着果子的手一下子无措地僵在空中,停滞半晌,重新把果子放回兜兜里,剩下最大的那颗递到谢听云嘴边,童音稚嫩:“给母爹。”
谢听云垂眸,“你自己吃。”
都不吃。
小妖怪很委屈。
谢听云无奈地叹了声息,把那颗酸涩无比,还带着微苦的果子送入嘴里。
难吃。
谢听云面无表情,连核都没有吐的咽入腹中。
玄灵不禁感叹:[真是好母爹,晚晚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愿意生宝宝。]
绝世剑强行插话:[器器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生剑剑~]
虽然他们没有身体,但是彼此的灵息可以结合,再找个铸剑台,丢几块铸剑石,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铸造出一把拥有两人共同之息的剑剑~
幻想很美好,可是玄灵压根不领情,并且冷漠地送了一个滚字。
三人行过荒漠,终于进城。
他们是修仙者,不怕长途劳顿,就怕小妖怪一路奔波吃不消。云晚找了一家茶楼落脚,顺便给小妖怪点了一笼肉包子。
他明显忌惮郁无涯,拿起的包子又放回原地,最后全推到郁无涯面前。
“别给他。”云晚重新推回来,“我付得银子,你吃。”
听到此话,郁无涯神色一闪,抬手把包子捏在手里,全然就是挑衅。
云晚呼吸一窒,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你不是调查案子,跑这边做什么?”
郁无涯淡淡一睨:“途径此地。”然后就遇见妖族行凶。
郁无涯看向小妖怪的目光活像是要把它烧穿。
小海马气息干净,半点血迹都未沾染,双眸无垢,觉察到郁无涯在盯着他,立马缩起脖子往谢听云身侧躲藏,这让他又是一阵厌烦的轻哼。
云晚懒得搭理,问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儿?”
小妖怪摇着脑袋,声音低低地:“母亲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字。”
云晚不禁好奇:“为何?”
“因为他们都被抓走了……”小妖怪低头耷脑,神色极为失落,“我想见母爹和母亲,也想见我的族人。”
小模样委屈,眼里沾着泪花,看样子又是要落泪。
云晚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是男子汉,不能一直这样哭哭啼啼的。”
云晚的安慰奏效。
小妖怪没有继续哭鼻子,仰起脸冲她感激一笑。
起身将要离开包子时,郁无涯忽然蹭到谢听云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嗓音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岁渊君落到这步田地,与鬼谋生,与妖勾结,令人不齿。”
谢听云神色平静,面对挑衅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
就像没听到他的话,谢听云侧开身子从郁无涯身旁擦过,让对方又是一阵怒意。
这座都城虽小,却很热闹。
摊铺上摆着的都是小妖怪见也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蹦蹦跳跳的样子和人类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云晚见他对纸鸯感兴趣,便将那一对一同买下。
等出到城外,云晚把那两只纸鸳一同放飞。
小妖怪从没看过这种东西,开心得想直接找一片沙子滚一圈。
云晚跑出很远,手上的线越来越远,纸鸯飞得也越来越高,她笑得明媚,眼眸里的光难以遮挡。
郁无涯望着望着,不禁出神。
谢听云微睨一眼,上前几步:“晚晚,该走了。”
郁无涯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把情绪收拾好,再也没表露出任何异常。
黄昏之前,三人领着小妖怪来到深泽。
深泽位于岷山荒北,曾是岷山最大,也是灵气最旺盛的仙泽。
覆灭的方式也很奇葩,说是高人曾在此处飞升,八十一道应天雷下来,好好的仙泽硬是砸成了一片荒渊。
水是死水。
寸草不生,即使过了这么久,空气中仍残留着烧焦的味道。在这种环境之中,根本不可能再存在生命。
几人很快来到深泽深处的冥花阵。
此阵是五百年前突然形成的天然秘阵,阵法诡变,易进难出。阵法之门宛如深海漩涡,黑洞般地浮在天地之间,旋转的黑雾像是要将所有人吸入其中。
谢听云静静凝望,清冷的眼神比眼前深渊更似深渊。
眼看云晚要准备进入冥花阵,小妖怪咬咬唇,两只爪子用力抱住她。
“别进去了……”他紧紧抱着,稚嫩的声线在此刻显得沉闷。
云晚不解地低头。
之前还叫嚷着让她救母爹,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小妖怪心有不忍,“这位大哥哥说得对,是我骗你们的。”
郁无涯的手指重新抵上剑柄。
小妖怪低着头,故意不去看云晚的脸:“冥花阵有阵主看守,他杀了我的母爹,囚了我的母亲,利用我来引诱他人入阵,以助他修炼。”
可是……
云晚和新认的母爹太好了,小妖怪不舍得骗他们进去。
他揪着云晚袖子的双手在不住发抖,浑身战栗,睫毛无助的颤动。
郁无涯根本不懂得心软为何物,长剑抵住小妖怪肩膀,动作粗鲁,根本没把他当作小孩子看,眼神更是居高临下:“如果里面有诈,我会杀了他们,再出来杀了你。”
小妖怪身子一个瑟缩。
郁无涯收起剑,最先进入阵法,身体很快被漩涡吞噬。
云晚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反正我也要进去,你放心,我会救你母亲出来的,你就在外面乖乖等着我们。”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抽出,和谢听云一同穿过秘阵之门。
小妖怪停留在原地张望,目光之中有忐忑也有期待。
阵法之中的时光流逝与现实不同。
一经踏入,阵法转变,眨眼间云晚便与那两人失散。
就像身陷于一团迷雾之中,分不清方向,更看不着终点。
云晚漫无目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轻唤——
“晚晚。”
她闻声回头,对上谢听云冷清的眉眼。
男人步步接近,自然而然抓握住云晚的手,“跟紧些。此地处处都是机关,小心别走丢。”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的话语无比让人安心。
问题就是这里是秘阵,所有正常都显得不正常。
云晚又想起上一次的门派考核,以往经验让她多留了个心眼,试探性问道:“谢听云,我们第一次是多久呀?”
谢听云面不改色,想也不想的回答:“七年。”
腕上玄灵化作短剑,云晚毫不犹豫一剑捅了过去。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还七年?谢听云喝十斤都不敢这么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