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木歌走向史云,微微俯身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借着给史云倒水的空挡,趁着众人不注意点悄声对史云说道:“院首,让我给云妃娘娘看看。”
史云端起杯子,杯口抵着嘴唇掩人耳目:“需要我做什么?”
“摒退闲杂人等。”
史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放下水杯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殿里的众人。个个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疲惫,更甚者有些体力透支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各位,请听我一言。这些天来因为云妃娘娘的病辛苦大家了,只是云妃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大家接下来还需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云妃娘娘。我观大家脸色皆是疲劳过度,惊惧交加。所以我做主,当你们都回去休息一个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我和张太医会照看好云妃娘娘。”
史云这一番话下来,殿内的众人脸上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一丝喜色。
云妃娘娘这一病病了多久,他们就守了多久,一开始他们为着云妃娘娘平时待他们的善意自愿留守。后来寒王的一怒,三个宫女被处死,承恩殿里人人自危,在这节骨眼上哪怕再累也只能强撑着,实在不行就站着倚着柱子眯一会儿,也不要特地回房休息。
不然一不小心扎眼了,他们的小命怕是也玩玩了。
现在史云先一步提出来,果真是医者仁心,殿里的人怕是无一不感恩的。
“奴婢/奴才谢过史太医,谢过张太医。 ”
众人得了令谢了恩,欣喜地鱼贯而出。
当然也有不愿意走的 ,比如云妃娘娘的大宫婢伴云。
“史太医,奴婢不累,让我留下来陪云妃娘娘吧。”
“伴云姑娘,你看看你的眼下都乌黑一片了,你还去休息吧。等会儿还得劳烦你你排出份名单出来,把承恩殿的人分成几波轮流守着。”寒木歌道。
伴云看寒木歌瞧着有些脸生,一时拿不定,奇怪的看向史云。
史云点了点头,“殿里需要不了那么多人,你倒不如照着她的意思把人分为几波,这也省的倒是后人多会乱。”
“是。”伴云点了点头后退下。
一时偌大的承恩殿里除了张太医和他的药御,就只剩下史云和寒木歌,还有躺在床上的云妃娘娘。
“娘娘,娘娘。”寒木歌走上前去轻唤了几声,云妃已然晕睡过去,没有反应。
“院首?”张太医指着寒木歌奇怪问道。
“没事。”史云摇了摇头。
寒木歌凝神细辩,想要从周围的空气中发现一丝特殊的气味。
然而,她失败了。
芡草的气味遇酒则浓,颜色遇酒则红。
一开始,寒木歌她猜测云妃娘娘是食用过芡草,宫婢失误中的一杯酒喂下,不管怎么说或多或少都应该发生点反应,带出气味。可偏偏,她一丝异样的气味也闻不到。
或许是云妃娘娘服用了有一段日子了,所以现在云妃娘娘体内的芡草已经消化完了。不排除这种情况。
但就芡草的药理而言不符合。芡草的药效强,都是短期见效,而短期内芡草又岂是那么好消化的,竟一丝气味都不残留。
寒木歌忍不住往深处想,难道这芡草真的是云妃娘娘很
早之前就服用,只是被其他的药物压制着,所以一直到了现在才复发吗?
想到这里寒木歌赶紧打住,事情能不复杂化就要往简单了想。
芡草虽然对女子是寒邪之物 ,可也不是什么七窍流血的毒物,哪里需要费尽心思的压制。
或许,云妃娘娘根本就没有服用过芡草。也或许那日紫衣阁见到的 从四品司公金同和的事也只是巧合 。
可真的是这样吗?
“小寒,怎么样?”史云见寒木歌站在床边迟迟不动有些奇怪问道。
寒木歌回了回神,有些自嘲,果然她的仁心比不上史云,她在这阴谋论却忘了当务之急应该先看看云妃娘娘的病情。
寒木歌沉下心来,细细把上云妃娘娘的脉搏,她摸到一丝迹象可因为对方的脉搏跳动太过薄弱,微弱的她抓不住。
她只好又换了右手。
“小寒,怎么了?”史云走上前来问道。
寒木歌放下手,重重的叹了口气,“院首,云妃娘娘怀孕了。”
“什么?”史云瞳孔一缩,赶紧给云妃娘娘把了把脉,片刻后他放下手:“没有,我把不出迹象。”
张太医见状也走上前来,细细地给云妃娘娘把了把脉后,也摇了摇头道:“小寒,你会不会把错了,我也把不出脉象。”
被质疑了,寒木歌也没生气,但她还是极为肯定自己没有把错脉象。
寒木歌微微解开云妃娘娘的领子,一片刺目的红映入她的眼中。她眉头轻轻一皱,轻巧地脱去云妃娘娘的上衣,只见云妃娘娘的胸前通红一片,一直蔓延到小腹。
“这是怎么回事?”张太医惊疑,和史云有些面面相觑。
云妃娘娘现在在她们眼中只是病人,没有人还有心情想要避嫌,他们现在只关心云妃娘娘的异状。
寒木歌轻轻按压了云妃娘娘的小腹,那里跟下陷。云妃娘娘的皮肤看着是凝血的状态,就是皮肤下面凝着血块,所以看起来极为可怖。
可是寒木歌的按压明显看不到云妃娘娘皮肤的变化,看着到不像血块,就好像是天生是这样的血肤。
“给我拿碗烈酒过来。”
张太医的药御立刻倒了杯烈酒过来。
寒木歌让他端着在下面接着,用小刀直接在云妃娘娘的小腹划开一道口子。
还好宫婢都被清出去了,这时候也没人会跳出来斥责寒木歌说什么娘娘凤体不可伤害的话。
云妃娘娘的血液慢慢流出来,寒木歌面不改色的把血液轻轻刮到药御的端着的酒杯中。
原本淡黄色的液体迅速变红,接着奇怪的是发生了,当杯子里是酒全部变红的那一刻,杯子里的液体一瞬间就结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诡异的事情发生的有点多,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张太医对眼前诡异的事也有点毛骨悚然。
寒木歌盯着杯子中分外暗红的一点,沉声道:“是蛊。”
“蛊,什么蛊?”
寒木歌没理会张太医的疑问,她死死的盯着杯子里暗红的那一点,说道:“帮我给杯子加加温,让冰融化。”
寒王宫的太医院里的太医可不比她 一般都是火木双修,炼制丹药是家常便饭。现
在让他们掌控火候融化寒冰加热一杯水更是小菜一碟。
这件事史云就接过去了,他的指尖慢慢出现纯正的红色,凑近了杯底。
杯子里的水慢慢的融化,一寸又一寸,直到她所盯着的暗红色那里。
暗红色抖了抖,在它抖第三下的时候 ,寒木歌眼疾手快的用针挑起。一条暗红的比米粒还小的细长虫子就贴在针尖。这就是寒木歌说的蛊虫。
蛊虫似乎是因为离了水有些病殃殃地贴着针尖,一动不动的。
“这是什么蛊虫?”
“这是芡草虫。”寒木歌抖落针尖的小虫,任由它重新落入杯中,看着它一瞬间恢复活力重新游动起来问道:“你们知道芡草吗?”
史云点了点头,简单的说了芡草的药性,最后补充一句道:“芡草对女子极阴邪的药草,云妃娘娘是误接触了芡草吗?”
寒木歌点了点头。
“不会,如果云妃娘娘只是误触芡草,症状不会这么眼中。”
“一般的芡草确实不会这样,只是云妃娘娘误触的这株芡草不一样,它有百年的药龄。万物长而有灵,芡草生长百年也长出了自己的灵虫,而刚刚那只蛊虫就是在芡草上寄居的灵虫。”
“它说它本在芡草上修行的好好的,结果被人连根拔起被入了药,它便在云妃娘娘的血液中醒来,为祸。”
“它说的?”张太医神色不明的反问了一句。
寒木歌怀着有些窘迫的心情点了点头,“确实是那只蛊虫告诉我的”。
张太医:……
史云:……
张太医的药御:……
三个人看着寒木歌的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分明再说她是在鬼扯。
可这真的是冤枉寒木歌了,她总不好说自己体内有山红草,山红草能孕育出控心蛊,而蛊虫和蛊虫交流起来毫无违和感吧。
“咳咳,你既然知道了原因,你可有办法解决?”史云轻咳一身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他只当寒木歌是不便言说,于是很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
“有办法,但是有点麻烦,一来这芡草是百年芡草,上面有蛊虫,这种情况我没有遇到过,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特殊的药性,二来……”寒木歌说着顿了一下,她看向云妃娘娘的小腹,叹了口气:“云妃娘娘又孕,我怕伤到她的孩子。”
张太医沉默了,没再说什么是不是寒木歌诊错了的话,毕竟今天寒木歌给他的惊吓还是挺多的。
“就算没有什么万全的把握,我们也可以尽力一试。”史云笑着看着寒木歌 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看着史云的笑寒木歌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那就尽力一试吧。”
寒木歌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史云:“按上面的比例抓好,在这床头起炉,每一个时辰添一次药。要好好的看着炉火,重点在于药香,云妃娘娘能闻着个药香闻过六个时辰,到时候了我在为她施针。”
史云接过后点了点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张太医,休息好了明日好为云妃娘娘施针。”
寒木歌没有推脱,交代好一切后往太医院赶去,有一个人想来已经在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