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

现在他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呢？就是他自己的事，他也不想管啊。接听手机是下意识的。阳建飞刚一开始，都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梦游一般嗯嗯着。直到对方说到一个名字。祁南行。

这时候，什么也没有这个名字，对他的刺激最大。一提这个名字，阳建飞立马意识回来了，头脑清醒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人把事情说完了，阳建飞脸上浮现冰冷的笑，

“好，你把人送到……”

然后他挂了手机，望着天空，长长出一口气。老天爷真是有意思，在他走到绝路的时候，居然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祁世烜的新媳妇，也就是真正的唐温筱玖。和她的几个孩子。祁南行的手下，居然说这是祁南行送他的一份大礼。要他接收一下。哈哈，真是太可笑了。祁南行啊，你千方百计，钻山打洞的寻找唐温筱玖。却不识真神，反而亲手把唐温筱玖送还给了我。

这可真是上天不绝人之路啊。

祁南行，你这可不能怪我。

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

也要毁了你的一切。

“哎哟，南行啊，来，到奶奶这里来。”

一进祁家老宅大厅，祁奶奶立马招手，热情地喊祁南行过来坐下。

“奶奶好。”

祁南行温柔地微笑着，犹如一阵轻风吹过客厅。祁奶奶看着这么好的孙子，心里一瞬间涌上一些些内疚。哎哟，二孙子长得也好，性格也好，对人也好。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啊。只是可惜了，是外室所生。祁奶奶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孙子，她从心眼里也是喜欢的。何况在这些外室所生的五个孙子里，她最喜欢的，除了小五子祁简之，那就是这个老二祁南行了。一向谦和有礼貌，接人待物都颇有大家风范。她的一些老朋友一提起她家这个孙子，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

“你看看你家这孙子南行啊，这学识长相气质，简直是你嫡亲的孙子呢。”

唉，可惜了，是个外室所生的孙子。不过，一想到今天她要说的事，是要把杜清浅订给祁南行，祁奶奶心里难得闪过一丝内疚与不忍。

“奶奶好。”

老五祁简单之也礼貌地跟在祁南行身后，走进大厅。

“小五啊，过来，到奶奶这边来。”

一看到小五祁简之，祁奶奶立马笑了，刚才的一丝不快也消失了。

“二哥说，奶奶叫二哥有事，让我陪二哥来一趟。二哥的眼伤着了。我送二哥来，奶奶，正好也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祁简之是个憨憨，向来不会看人眼色。这种场合，一般人都知道要避一下。他却把话都直说了。刚才二哥到他诊所看眼，说奶奶有事叫他回老宅一趟，让他一起去。他就问也没问什么事，直接跟了来。这会子见了奶奶，又一心只想着，刚才他刚得到的惊天消息了。倒把旁边的二哥又忘到了脑后。

“什么重要的事，说吧。”

祁奶奶伸手拍拍她身边，让祁简之坐下，然后拍着他的胳膊，一脸慈祥地看着他笑着说。

看吧，同样是外室所生的孙子，一碗水也端不平。刚走到大厅门口的楚云袖看到这种情形，眼神一暗，但脸上依然平静如初。

“这个，我只能单独和您一个人说。”

要不怎么说祁简之是个憨憨呢？当着他二哥的面，居然要和奶奶说悄悄话。这就是祁简之，没有办法。祁家人都知道这个小五就这性格，自然别人在意也没用。因为你气死，这个憨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这个小五，你要说他弱智吧。他可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生，医科大的高材生。要说他聪明吧，他人情世故什么也不懂。连别人脸色也不会看。

“好，你跟我来。”

祁奶奶知道小五的性格，从来都不会拐弯，有什么话都会直说。他要说有重大的事，那一定是重大的事。

“南行，你在这大厅等一会你妈妈。”

说完，也不管祁南行怎么想。祁奶奶径直起身，祁老五扶着她，祖孙两个去书房了。

看着两人的背景，一高一矮，孙子扶着奶奶，这是多么有爱的一幕样子。这是什么，老慈小孝。祁南行脸上笑着，眼神里却有了寒意。今天奶奶叫他来老宅倒也罢了。亲自叫他来老宅这种事，是很少有的。说明有事找他。

叫他也就罢了，奶奶还叫了母亲来。这是什么意思？

奶奶叫他和母亲一起来老宅说事，这种情况，除了许多年前，母亲带着他第一次来祁家。这算是第二次。

许多年前，他和母亲一起站在这光彩夺目的祁家老宅大厅，那时候，他们母子是多么寒酸啊，像一对叫花子闯进了将军府的感觉一样。看着坐在高位上说话的祁奶奶。那时候，祁南行没有感觉到一丝的亲情。他们母子前来，没有见到父亲，只见到了奶奶一个所谓的亲人。

而奶奶对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他的那些眼神，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又用得着我们母子了。”

一个轻轻地声音突然响起。祁南行身体一僵。他妈妈已经来了，不但来了，还看到了刚才祁简之和奶奶一起离去的背影。

“妈。”

祁南行转身，看着一步步从门口，走进大厅的母亲。

楚墨香穿一身暗花绸缎旗袍，很低调，又很有内涵的样子。非常符合她出身书香门第的家庭。又带着旧式女子的恬静贤淑。挽着旧式的发髻，那一低头的温柔，最是忍辱负重的娇羞。

抬起脸，楚墨香的脸带着岁月的风霜，那些痛苦的过往，在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中，已经消去了最初的样子，只在眼角眉梢留下一些苦涩的影子。

但楚墨香的眼神，坚定带着怨恨的冰冷。

“第二次。”

楚墨香只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带着雨的寒意。

第二次，是的，这是他们母子第二次并肩站在祁家老宅的大厅。母亲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永远不能忘了他们过往的那些岁月。那些痛苦与挣扎。也永远不要忘了当初他们进祁家的时候，他在她面前说过的话。

祁家欠他们母子的。他们从踏进祁家的第一天开始，就一步步在夺回本该属于她们的一切。

“婚事。”

母亲又说了两个字，话少而精，是母亲一贯的作风。

奶奶叫他和母亲一起回老宅，能干什么？在刚才他听到奶奶说到也请了母亲的时候。那一瞬间，祁南行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他的眉头锁紧了。他才刚从医院把温筱玖接回家，奶奶这边就出手了。叫了他和母亲来。一定是要说他的亲事。说明什么？

犹如一桶水泼向他。他立马心里冷了。其实，在刚从医院接走温筱玖的时候，他那时根本没想到这么多。温筱玖在医院的样子，他初见温筱玖的那种悲伤与冲击。他那时根本想不到别的。带了温筱玖回去。医院里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

祁南行知道，这件事母亲和奶奶早晚得知道。果然，他才接了温筱玖回去，母亲就找了他，母子两个为了这事，第一次弄得很僵。事情还没有缓和，奶奶又喊他们母子一起来，又要说温筱玖的事。祁南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踏进祁家大门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你自己。”

母亲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向他，那眼神中没有爱和慈祥，只有严祁与不满。

他们母子已经筹划多年，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人。他们比谁都清楚。爷爷奶奶，祁世烜，还有那些外室如夫人和那些兄弟们。哪一个不是一头头可怕的狼。什么是亲人，这些人从来都不是他们母子的亲人。是比敌人还要可怕的仇人。

豪门内的争斗向来如此，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这些道理，母亲在他面前提了多少年。已经深入到他骨髓之中。但是，那是他知道温筱玖死了以后，他才和母亲联手，要拿下祁家，然后向全世界证明他的能力，然后向害了温筱玖的那些人复仇。现在呢？温筱玖突然回来了。还是变成一个疯子回来了。

他能怎么办呢？

他不管面对什么，他都不能放弃温筱玖。过去他错了，当年正因为他的放手，才有了温筱玖那样悲惨的命运。这一次，上天再一次把温筱玖送到了他的

面前。他绝不，也不可能再放手。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