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看在你的面上，要不然一”

汤若希意犹未尽地一边回头瞪施若安，一边跟着筱玖走开。

“你别生气啊。我们家老汤就是那狗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全当出门倒霉，被哪块石头绊了。被不知哪地方掉下来的花盆砸了就行。人啊，这辈子不就是这样吗？谁也不知道，谁哪一会就会倒霉一下下。你要真生气儿，没地方撒，你就骂我，冲我脸上吐唾沫，我都没事的。只要你心里高兴，只要你能不原谅我朋友，我……”

菜小梗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去擦施若安身上的泥水。

咦，

这个菜小梗可真有意思。

施若安毕竟是施若安，他是气疯了。他施若安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种气。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的扛起来摔了。冲这，祁大和洛三不得笑他一辈子啊。不过，这两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一个女人摔，没一个过来给他出气的。

倒是这个不相干的菜小梗，像个唠叨鬼，一个劲地给他赔不是。话里话外，全不当自己是个人似的。

这世界上，他觉得他们铁三角都够怪了。在别人眼里，他们没有一个正常的。

怎么沐二小姐身边的人，一个个也这么怪啊。又丑又凶又壮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还有这个一点自尊心都没有的菜小梗。他原先刚见着小嫂子的时候。觉得小嫂子就已经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了。这会子看来，在她这三个朋友里面，小嫂子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呢。

“我说，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你不觉得你也是一个人吗？为什么，不是你的错，你也硬要往自己身上揽呢？照你脸上吐唾沬，你一张嘴就来这个。难不成，以前一出这事，你就说这句？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样说的时候，有没有真朝你脸上吐唾沫啊？”

施若安抬头盯着菜小梗唠叨的嘴，突然直愣愣问了这样一句话。这画风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很多时候，我这样诚心地赔礼，他们对我骂两句也就解气了。有时候遇到横一些的，冲我脸上打两个耳光，解了气，也就没事了。至于朝我脸上吐唾沫，都是女人们喜欢干的事。女人们心眼子小，骂两句不解气，觉得打我又嫌我太痩，弄得她们手痛。就朝我脸上吐唾沬。不过这种事一遇到了，旁边的人都会过来劝，事情也就会解决了。不过，有一次倒是有一个男的，还是个年轻的，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沬。不过，他也很有意思，挺小心的，可能是怕吐到我眼上吧，专门看瞄准了，小心地吐到了我脸上，看了看才离开的。”

啊——

听到这里，施若安就不是觉得面前这女人怪胎了。而是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难受。

面对面。他从没离一个女人这么近，也从没这样仔细看过一个女人的脸。

他和祁大和洛三不一样。他是有相当严重的洁癖的。外人离他近一些，他就会掩着口鼻退一步。因为怕人家身上的气味熏着他。他是非常敏感的人，不但心思敏感，感觉，味觉，嗅觉都相当的敏感。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女朋友，别人都说他挑。其实他心里最大的苦衷，谁也不知道。那个女的，经常围着他转，为了让他多看一眼，费尽心机。个个都费足了劲在化妆上。却不知道，他一闻着那些化妆品味儿，就想吐。

更不要说那些女人身上抹得香水什么的，离老远，他就想逃了。

这女人痩，大眼睛尖下巴，脸形应该是瓜子脸。但太痩了些，下巴就显得太尖，脸显得有些长。皮肤有些瘦弱的黄，一张巴掌大的脸，就只显出一双大眼睛了。这双眼睛倒是长得还不错。白是白黑是黑的，笼着一层泪意，让人一看就是一副好欺负的相。看看这脖子细的，胳膊腿也细，腰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劲大一点就能扭巴断。

如果说小嫂子也瘦弱，那是调养得白嫩嫩的少女的柔弱，水润的美。

这女人就不一样了，眉梢总是往下垂着，眉角还有一颗泪痣。一副受气的长相。

却偏又处处看着别人可怜，时时准备绷着小身子，要为别人挺身而出承担什么。这女子倒是个更神奇的。施若安一时倒不知，该说这女子是胆小怯懦呢？还是勇敢有担当呢？

就这样一个善良又柔弱的女人，竟然还有人能忍，往这样一张脸上吐唾沫？

不知为什么？

愤怒，愤怒，真心愤怒！

施若安脸上此时烧起的不是大火，真真是生气得样子。

“别气坏了，你看看你，脸都气红了。我给你唱歌行嘛？太阳落，月儿升，灯笼照光明……”

菜小梗看施若安一张漂亮的脸，气得都快要变形了。赶紧讨好地给他唱歌。在她的经历中，孩子一哭闹，她就唱歌哄哄。家里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有时她被老公打了，她也会一边含着泪，一边唱歌。她觉得歌真是个好东西。歌可以让她变换心境，忘了烦恼。

当然，她给人赔罪的时候唱歌，那些人听着，会觉得她神经病。一想，和一个神经病女人气什么。反而会不耐烦地让她赶紧走。事情也就解决了。

天哪？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听到歌声，筱玖和汤若希不由都回头望。

“菜梗子可真是的——这——”

以前她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一遇到事。菜小梗出来摆平的时候，也会用到这种方式。

一是赔礼对不起，二是让人家朝她脸上吐唾沫，三就是唱歌。

她还是老样子啊。筱玖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不由怔住了，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悲伤。

“老毛病又犯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对那东西唱歌有个屁用。那家伙根本不是人，连人话都听不懂，还能听懂歌吗？

汤若希依然愤愤不平。

讨厌，她平生最讨厌这种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她主管的精神科室，有许多年轻女病人，大多都是受过感情伤害才疯了的。那些个骗了这些女人的男人，哪个不是长得一副绣花枕头相，再加上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