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织雅娘娘一样,一众帝君巨擎对于非但没有震怒降罪,反而还答应他们救回被虫界抓走的同族的元天帝,无不是感激零涕。
尽管他们都知道元天帝此刻还憋着滔天怒火,尽管他们知道元天帝没有大杀四方,完全是因为不愿败了一战后,再得罪他们这么多帝族。
尽管很多帝族巨擎都认为,这其实都是元天帝装出来的,或者说他们谁都未曾见过元天帝的真正面目。
但那一刻,不少帝族强者都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一个人如若能装一辈子,那他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再往深处想,元天帝就是想让他们这般思索,让他们心中埋出这般念头。
可话又说回来,身处帝争,浮沉不定,谁又能一生以本心来行事呢?
就说以贤明自诩的帝阙帝君,就真的是贤明么?难道帝阙帝君真的就觉得,一个当年连道君都不是的先天刀神,配得到碧海帝器么?
甚至各方帝君巨擎回想,元天帝在位这些年,可曾有过横征暴敛?
似乎没有。
尽管他们知道,帝天界依旧有不公,巡天卫也会定时向一些小族勒索一些孝敬。
有时候巡天卫有所过分,被小族上达天听,或是捅到天王面前,哪怕是最鸡贼的威凌天,也会出面主持公道。
尽管这世间小族似乎永远是小族,可并不缺所谓小族天骄一路拼搏,最终令自己的种族从三流种族变为二流种族的故事。
元天帝也没有如天狱魔帝那般动不动就血溅凌霄殿,也没有说以天帝之高位,来借机中饱他出身的元天族或天雀神族,梵明族之类。
他们不能说对元天帝心服口服,甚至元天帝换成了御天帝,也只是换一尊天帝坐在凌霄殿让他们叩拜。
但,元天帝在位这些年,似乎他们过得……都还不错。
甚至再深究,一切的变故,其实就是从帝阙帝君掀起帝争才开始的。
帝阙帝君有他的雄心壮志,更要为父报仇,元天帝有他的无敌靠山,更有雷霆雨露俱是君威。
就如沧惊天所说,帝争无对错,却可见诸天群雄尽显神通。
“起来吧。”
元天帝望着脚下的织雅,亲手将其搀扶起,以帝袍的袖口为其擦拭着额头的血迹,并以眼神示意,让摘星君王扶其下去。
而正当此刻,却见两道神虹破空而至,直接遁入凌霄殿内。
为首的身影手持灰芒偃月刀,一袭黑袍冷峻,见到元天帝的第一句话,便是:“曼阴娣和你动手了?”
元天帝不语,灰袍偃月刀帝却拎刀扭头便走:“我去找她!”
“师兄!”
元天帝急喝,脸上也泛起抹无奈和倦意:“不管如何,她对你是真心,这天下,两口子翻脸,没有连累孩子的,她生气是应该的。”
灰袍偃月刀帝扭身,握着刀柄的手不禁颤抖,而另一旁的天狱之主亦是满脸为难:“不是没去帮你,路上,我们碰到了金象帝还有那些天狱逃犯。”
金象神帝……
此话一出,神象帝本就阴晴不定的脸庞又是狠狠一颤,而这话令帝后的脸色也愈发阴沉。
当年白泽之子还有那贼刀捅出的窟窿,终于开始报复了。
那些逃出天狱的囚犯,或许不会帮帝阙族,不会和反贼穿一条裤子,但一定会和他们作对!
“我去求师尊!请他再让几位师兄出关来助你!”
黑袍偃月刀帝似是看不下去了,太欺负人了!
然而元天帝却是缓缓摇头:“不必了,要去,也是我亲自去找师尊请罪。”
“我这天帝之位,是师尊扶我上来的,我自己若是守不住,师尊他……”
元天帝没有再多说什么,而灰袍偃月刀帝和天狱之主对视一眼,还欲多说,却见前者又似想到了什么,道:“劳烦两位跑一趟,那些反贼如今还在神织族,不能让他们践踏织爱卿的领地。”
织雅娘娘感动莫名,其实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尤其是天狱魔帝也降临在了他的种族!
两尊黑祖弟子,亦是元天帝的同门对视一眼,化作神光向外遁去,织雅娘娘和神
象帝紧随其后。
元天帝又挥袖,遣散了一众天王,只是望着摘星君王的背影,前者淡淡道:“摘星,养好伤后来找朕,朕再赐你机缘。”
摘星君王怔了怔,叩谢天恩。
终究,恢弘无边,日月星为穹顶的凌霄殿,只剩下这一家三口……准确的说,是一家四口。
啸圆缺本想避嫌,却最终被元天帝拦下了。
“圆缺,不改嫁了,就是朕的儿媳,坐。”
元天帝又坐在了天帝之位上,只是这一次他似乎累了,坐无坐相,脑袋倚靠着,一只脚踩在帝椅。
而帝后却是坐在其腿边,满是端庄贤惠的为其揉肩捶背。
直至此刻,元天帝才长舒一口气,似那因天道镇罚而激荡的帝血终于舒缓。
也唯有在此刻,元天帝才似乎终于不用再戴着千层面具。
帝子天臣其实也有座位,例如元天帝的左膀右臂摘星君王,就有帝前赐座的殊荣。
但此刻,梵万星却是没坐,反而郑重的立在凌霄殿前,作揖到底:“父帝,送孩儿去跟随师祖修行吧!”
他嘴里的师祖,自然就是元天帝的师尊!
这一战,梵万星已然感受到了差距!
凭什么,那贼刀能大肆屠戮他天庭的臣子,而他,却无法那般镇杀一众反贼?
这种差距,令梵万星愤恨的同时更加发愤图强。
甚至说起来,他没准还不如邪飞泠,毕竟邪飞泠还能和那贼刀过上几招。
而他呢?
天帝之子的身份,在面对各方帝族时很有用,可在那贼刀面前,屁用没用也就算了,反而还导致他被当做人质!
当那贼刀脚踏白龙,身着天织锦衣,怒战八方时,梵万星多么希望自己在虫界早就已经死了!
然而听得此话,帝后为元天帝捶背的柔荑却是一颤,神色间是有喜悦,可更多的却是复杂与苍白。
帝后不敢吭声,然而元天帝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懒洋洋道:“你还不配,别在师尊面前给我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