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徐父跟魏海峰说他家的蘑菇还有三百多斤,他们家也没骡子车,还得麻烦海峰。
魏海峰笑笑说:“大爷您就别操心了,这事我已经跟慧娟妹妹说好了的,明天我还是今天的点来你们提前把蘑菇采出来就是了。”
徐慧娴笑笑说:“爹,虽然我堂弟不是外人,但是这大冷的天连人带牲口的,可不能白用哈。”
“那是那是。”徐父忙附和。
魏海峰却爽朗的哈哈一笑说:“没事,反正我这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明天我替你们跑一趟腿,慧娟妹妹请我好好吃一顿就是了。”
慧娟娇嗔的白他一眼说:“你就不能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忙就帮帮忙吧。哼,还得请吃饭。”
魏海峰说:“那照你的意思,我明天一早起来帮你去县里卖了蘑菇,中午再请你吃一顿饭?”
慧娟抿嘴一笑说:“我没意见。”
众人一阵大笑。
冬日苦短,夕阳说隐去就隐去了,徐慧娴招呼魏海峰赶快回家。
因为徐慧娴骑着车子,魏海峰就先赶着骡子车走了,徐慧娴把收拾好的棉衣,又找到几双没穿烂的棉鞋和单鞋都一并裹到一个包裹里,带着走了。
她到了家魏扬已经从县里回来了,说她要是再不回家,他就去她娘家找她。徐慧娴心里甜甜的,就问他今天带人去县里的情况。
魏扬开心的说很顺利的买到了菇种,明天邻居就请他去指导挖地窖搭建暖棚。他呵呵笑笑说:“你看咱两口子算不算活雷锋啊,免费带人买菇种还免费传授种蘑菇技术。”
孟大麦呵呵笑着接上儿子的话:“咱就当积德行善了,行好不见好早晚跑不了。”
徐慧娴赞同说:“娘说的对。”
然后她就跟丈夫和婆子详细说了今天中午遇上小刁的情况,并且让他们看了她从娘家带回的衣服和鞋子。
孟大麦听了长长的感慨一声,拉着她的手说:“我的丫头唉,你心眼太好了啊!小刁这孩子啊是太苦了,咱能帮上一点就帮上一点吧!不过啊最近他那个四姐在婆子家受气了,在娘家住着呢,那闺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姊妹几个对娘跟弟弟坏,还不准人家对他们好,说是把他们比坏了,你这么疼小刁不光不会落好,弄不好还遭她们埋汰。”
徐慧娴摇手一笑说:“放心吧娘,我想好怎么说了,咱赶快做饭,吃了饭咱娘俩一块去他家看看。”
徐慧娴抱着给小刁的一身旧衣服,娘俩结伴去小刁家。
她们家住村西头第一个胡同里,小刁家住村当中第五个胡同里,还是有一段路程的。冬夜村里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冷飕飕的风吹的人打冷战,婆媳俩裹紧棉袄,勒紧头巾,边快步走边悄悄的说着话。
娘俩说着就到了小刁家院门口,拍拍她家大门。
出来开门的小刁看到徐慧娴婆媳俩当即惊喜的问:“嫂子,婶子,你俩怎么来了?”
徐慧娴下意识的低头看他脚上,发觉他又换上那双露出脚趾头的单鞋了。
她本能的质问他:“新棉鞋呢,怎么不穿,看你脚都冻成啥样了。”
小刁低声嗫嚅道:“娘跟姐都不让穿,说弄脏了。”
啊……
徐慧娴无奈一拍怀里的包袱说:“走,去你家。”
进了屋,他半瘫的娘躺在外屋的被窝里,他姐四美在她的里屋里收拾着东西,见了徐慧娴婆媳俩假装热情的招呼。
孟大麦坐在了小刁半瘫娘的床沿,先是跟她说几句体己话,徐慧娴就跟娘俩解释说:“大娘,四姐,今天上午我在集市上遇到俺小刁兄弟了,我就让他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干完活就想着不是外人,给他钱他也不好意思要,我就给他买了一双棉鞋几双袜子,婶子你别嫌弃,让他穿吧。”
小刁娘跟姐姐早听小刁说了一遍了,此刻又听徐慧娴亲口说了一遍,哪能不客气的说好话。
四妹说她给弟弟买的鞋很合适,然后虚伪的笑着说:“我正说明天给他买一双棉鞋呢呵呵想不到你给他买了。慧娴你不知道,他那双脚啊,像长着牙,再结实的鞋到了他脚上都烂,给他做鞋都做不及呢……”
徐慧娴冷笑: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差点相信了。
但是她不捅破,反而附和着说:“半大小子嘛,都这样,我家里有个弟弟跟他大小差不多,也是跟他一样,衣服鞋子别提多浪费了,我也是尽着给他做都做不及呢。”
说着把那个包袱抖搂开,故作随意的说:“大娘,四姐,今天赶集回来我去了娘家,正巧我妹妹整理家里卖破烂呢,我看到我弟弟穿过的几件棉衣和鞋子都还能穿,扔了可惜了,就给小刁兄弟拿来了,大娘跟四姐可别嫌弃啊,不是外人,外人我可不敢给人家呵呵。”
说罢紧张的看着娘俩的表情。
四美猛地一紧,然后呵呵干笑两声说:“那谢谢慧娴妹妹了,看你还想着他呢,他要是个识好的人就好了,白吃十几年的饭了,狗屁不通,见他亲也白搭。”
说着朝小刁狠狠的一剜。
小刁低着头,木头桩子一样呆立不动。
这个家不宜久留,婆媳俩说几句话把东西搁下就告辞出来了。
小刁是头一回拥有这么多衣裳鞋袜,虽然刚才徐慧娴送来的鞋袜都不是新的,但是也都好好的跟新的差不多啊,最主要看起来都大大的,厚厚的,穿起来肯定比自己身上的又小又烂的破棉衣暖和上百倍……
婆媳俩回到家里,魏扬已经给媳妇熬好了茄子棵水。徐慧娴的脚一到冬天就生冻疮,孟大麦听说一个偏方,就是用茄子棵熬的水泡脚治冻疮。徐慧娴如法泡了几天,冻疮果然轻多了,所以魏扬就天天晚上给她熬。
她坐到凳子上,脱了袜子低头看着脚上逐渐好了的冻疮惊喜的叫:“娘,这茄子棵水还真管事,我的脚泡几天就真见效了哈哈。”
孟大麦听到媳妇喊就跑过来媳妇这屋,看看媳妇的脚开心的说:“呀,就是快好了,看看都消肿了,再泡两回就好利索了哈哈哈。”
魏扬蹲下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脚,柔声说:“嗯嗯,就是管事的很,不过还是多泡几天。”
徐慧娴又想起今天中午看到小刁那双冻的溃烂流脓的脚,心悸的说:“娘,扬子,你俩都没看见小刁那双脚啊,都冻成烂红薯了,看见令人能吐了……大冬天的,光脚穿一双烂的露着脚趾头的单鞋,天天怎么受的啊?”
孟大麦叹息一声说:“唉,怎么受啊,就这受过来了。没听人说吗,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这孩子啊,不知道以后怎么受呢。将来等你四大娘一死,几个闺女谁还认他这个娘家兄弟啊!他长的这么瘦小,爹娘又没给他剩下一点家底,就那两间破土坯房,他又有那个偷鸡摸狗的名声,他上哪娶媳妇去。”
徐慧娴轻轻的说:“他偷鸡摸狗也是被生活逼的,这小伙子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