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上，待之后想想，蕙兰阁的几人倒也是真的同情皇上，尤其是在听说了皇上从蕙兰阁回去后，便就下旨停了今日的早朝，却是将六部还有洛丞相等人召进了御书房。

皇上待主子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这一晚上，皇上都是守在了主子身边，这事，酥玉与肉圆最有说话权，虽说痛的是主子，可是皇上在一旁，心里怕是也未有多好受。且不说其他，这女子生产，不少男的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染上了血光之灾，可是堂堂天子之尊，却在她家主子旁边陪了整整一夜，待确定了主子母女平安之后才离去。

而皇上待主子的这般情意，最后却是被主子利用了。

季贵妃的人溜进蕙兰阁时，洛长欢便已知道，但是她却按兵不动。她这些日子日渐消瘦，其实安胎药根本已经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这几日，肉圆还是会将安胎药一如既往地送去，只是在这安胎药中却是多了一味红花。

肉圆每日都会送，洛长欢却是不喝的，她就是在演戏，为了让连璟年不发现一丝端倪，她从很早开始便就布局。洛长欢从肉圆口中知道自己这身子怕是会早产，可是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产，只能拖着，恰巧连璟年过来，又要喂她药，洛长欢也是打算假装喝了便吐，可是却未想，倒是直接晕了过去，这算不算天也助她。

其实，在这之中，还有关键的一环就是柳念。洛长欢自怀孕以来，最了解她的身体情况的就只有肉圆和柳念，肉圆自然不会乱说什么，可是若是这柳念，若是他说出洛长欢要早产的话，那这一切便就功亏一篑了，这些日子，肉圆也没少在柳念身上下功夫，威逼利诱，打感情牌，做了许多。甚至，这红花也是故意设计让柳念发现。

在柳念的认知里便是季贵妃一直对洛长欢出手，十分狠辣，洛长欢只能为了自保而出手，其实这也不能算是说谎，毕竟的确这事的确是季贵妃做的，只是即便季贵妃不做，洛长欢也会整出些什么推给季贵妃，只是季贵妃却帮了她一把。

柳念在蕙兰阁的这几月，对洛长欢是佩服，同时也是怜惜的，看着她活得那么辛苦，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自然也就是偏向了洛长欢，况且他与肉圆之间的一层关系，这一次，他倒是也站在了洛长欢这一边。况且他也只是不说而已，也未说谎，也未害人，他也不觉得算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这样一来，连璟年那边便会觉得，是因为季贵妃的红花才会害得洛长欢小产，且又害得小公主日后可能做不了母亲，再想到洛长欢那生产时的痛苦，连璟年心中只觉得是窝了一簇火，一点点地遍及全身。

虽说从蕙兰阁出去之后，连璟年也冷静了些。冷静之后，也发觉了此事中有些问题，季贵妃的手段并不算太过高明，可是洛长欢为什么会就这么中招，以洛长欢的手段，她可以避开的。

连璟年想了两种可能。一，洛长欢这些日子身子不适，的确有可能会忽略了这些，况且蕙兰阁向来防守坚固，或许她也是太过放心了，才会让季贵妃钻了空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当日肉圆的确是在劝洛长欢喝药，她那时候也并不知道他过去了，不可能是演戏给他看，而且以洛长欢的性子，怕是不会用孩子去跟季贵妃拼命。

那时候，洛长欢是不想喝那碗安胎药的，是因为他一再喂她，她才喝了，而喝了之后就立马吐了出来，之后昏厥。洛长欢昏厥早产，这些事是装不出来的。

这二，连璟年也怀疑，洛长欢从头至尾都是知道此事的，就是想借此事彻底扳倒季贵妃，毕竟这事若是查出来，季贵妃的罪名却是不轻，或许她还在赌，赌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不管是何种猜测，有一点无法否认，洛长欢几乎是历经生死，生产时的那一幕幕，连璟年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管这事的经过是如何，结果却是他不想看到的，若是季贵妃还留在后宫中，这些事日后还是会层出不穷。洛长欢的身子真的经不起折腾了，若是有一日她真的走了，毫不留念地离开了他的身边，连璟年根本就不敢想。

从她进宫至今，相识，赏识，渐渐被吸引，一点点的情根深种，连璟年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对洛长欢的感情到底是有多深，只是此刻他真的无法再容忍下去了。

只要一想到，洛长欢生产的那一幕，他就恨不得一刀了结了季贵妃。

他罢了早朝，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中，将此事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有了决定。其实，洛长欢已经帮他想好了退路了。

季贵妃重要的是一个季字，没有了季如音，可却还有一个季如歌在。只要季如歌依旧受宠，季付安虽说会不满，但是还是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况且，只要他下手快很准，等到事已成定局，季付安在救不了季贵妃的时候，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季如歌身上。而在那时，他只要再给季付安一些好处，再多宠季如歌一些，便能让季付安安静下来。

不是刚好有那军资贪墨一事嘛，现在想来，洛长欢这盘棋下的可真是大。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连璟年便就召了六部和洛靖安进宫。

红花一事，乃是由慕岩亲自去查，证据都已经在短时间内掌握，想要定季贵妃的罪并不难。只是单是此事，怕还是不够份量，不过早先连璟年便就已经做好要对付季贵妃的准备，手头上倒是也握有了不少证据，比如说当初因被许意一事牵连的太医，如今连璟年便将他交给了刑部，让刑部审问。

除了这些，季贵妃还是有不少罪名，连璟年让刑部吏部一一去查了，而又想工部询问了长乐宫的进度，也过问了兵部户部关于军资贪墨一事，同时也询问了礼部一些礼义上的问题，毕竟若是想要废除贵妃，也算是件大事。

洛长欢醒来后，已是傍晚。

她醒来时，还有些虚弱，酒酿也只能在洛长欢耳边说了些情况，也不敢让洛长欢擅动，肉圆早就备好了药，见洛长欢醒来，便就端来，让洛长欢用了药之后，未多久，洛长欢便又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二日清晨，睡了许多，醒来之后，又用了早膳，且服了药之后，洛长欢的气色才好了些，这会才让奶娘将小公主抱了过来。

因为是七月早产儿，小公主比太子当年出生要小许多，洛长欢将这么个小不点抱在怀里的时候，心中情绪复杂万分。

这是她的女儿，她自然是疼爱，可是一想到，正是因为怀了她，洛拂烟才会进宫，也是为了保护她，洛拂烟才会死，一看到小公主，洛长欢便就想起了洛拂烟的死，喜悦与悲伤夹杂的感情，几乎折磨得洛长欢苦不堪言。

“娘娘，小公主身体弱，还是让奶娘抱下去歇息吧。”肉圆柔声说道。

洛长欢闻言，一个激灵，忙问：“小公主的情况可要紧？”

“娘娘且安心，小公主的身体虽弱，且容易生病，但若是仔细些，也是无妨的。有奴婢在呢，待小公主稍大些了，奴婢便开始调养小公主的身体，待调养个几年也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肉圆说道。

肉圆说的话，洛长欢却也是听出了些什么。她先前的情况不好，却也只是调养了几月，而小公主的身体却需要调养几年，而且肉圆说的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就是说生命无忧，可是小问题怕也是不少。其实洛长欢心中也已经有了准备，当初她因为洛拂烟身心波动，这个孩子能保住已经是不易，且又是早产，体弱多病也是难免，可是想到是一回事，真正知道却又是另一回事。

是她对不起女儿。

洛长欢虽说气色好了些，可是身子还有些虚弱，且因为生产时喊的太久，此刻嗓子也有些嘶哑，不宜过多言语。待奶娘将小公主抱走了之后，洛长欢原是想过问如今宫中的情形，不过却被身边的几个宫女用目光拒绝了。

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洛长欢也服了个软，倒是未再问什么，好好地躺在床上，听众人说了会话，随后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几日里，洛长欢几乎一直都在睡梦中，似乎怎么睡都不够，除了偶尔能清醒一会，这睡得她都不知道这几日已经是过了几日。

其实，洛长欢这么嗜睡，是因为肉圆在洛长欢的药中加了些嗜睡的药物。洛长欢身体太虚，这醒着，定然又是会考虑这考虑那，让她多睡，不想，便是对她身体的最好调养了。

不过，倒也不能一直多睡，否则会适得其反，大约过了五日，肉圆便也就停了这味药，而洛长欢的睡眠也开始渐渐地恢复正常。

而这些日子里，季贵妃的罪行也都被调查个透彻。几乎在众人毫无反应之时，连璟年的一道旨意便就降到了景乐宫。

废除贵妃之位，赐三丈白绫，景乐宫中凡是牵案人员都移交刑部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