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看低了沈悠悠在连璟年心目中的地位,也高看了自己。不过是不想让沈悠悠随他们一同去罢了,他为何要生气,生气她针对沈悠悠吗?可是若不是沈悠悠自己动了心思,她何必要防着她。
洛长欢的心思微微顿了顿,是了,帝王本无心,不是连璟年错了,而是她错了。这些年,连璟年待她太好,她差点就信了,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是会爱她宠她,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的。然而事实是,在权与利之后,还有很多事会比她更重要。是恩情重于感情,还是他从未对她有过情。洛长欢忽然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他所演的一场戏。若是他想,她相信他能做得到。
而洛长欢不知的是,在她离开之后,连璟年气得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摔得粉碎。一个沈悠悠罢了,便是整个沈家,那也不过是曾经的恩情,若是他们懂进退,连璟年自然会给予他们最大的荣耀,可若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么他也绝不会留情。沈悠悠的那些小把戏,洛长欢看得出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这些都是小事罢了,他可以容忍。她根本不明白,他所气的并非是她防着沈悠悠,而是对他从未信任过。
若是信任,又何必抢在他前面去否了沈悠悠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会带沈悠悠过去,这不但是酒酿和扶卿的身家性命,也是她洛长欢的。若是知道敏昭仪身边有个暗卫,而她身边的宫女又暗中成了亲,她这个做主子的,会落入怎样的一个困境,他又怎会不知。
这两个主子不开心了,这身边的人做事越发的小心翼翼,生怕是惹了主子的怒火。
洛长欢回到落馥园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也不传膳,一个人待在屋中。黎云从酒酿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可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主子这样应该是方才和皇上说了些话,可是说了什么呢?而且皇上为什么会生气,黎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主子又不肯出来,把两人可急坏了。
洛长欢的身子虽说一直调养着,说好也好,可说不好却也不好。今日本就没有用午膳,只是垫了些点心,这会晚膳也不用,再加上先前三日的周途劳顿,她们是真怕主子的身子吃不消。
可是这会她们守在门外,也无计可施。这事,也不能往外传,若是传出去了,以为皇上和主子之间出了什么事,对主子也不好。两人也算是聪慧,也遇到过不少事,可却从未像现在这会惊慌失措。
落馥园的事虽说未传出去,但是连璟年那边还是得了消息。
连璟年发了顿火后,倒是和平时一样,传了膳,只不过全程都暗黑着一张脸,便是张福禄也吓得不敢多嘴。连璟年今日也只是随便地吃了几口,随后便撤了晚膳,之后便一股脑地钻进奏折堆里,批阅奏折去了。
张福禄听到落馥园的事后,也大概明白这是两个主子拌嘴了。张福禄倒是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置了,皇上这会生着气,若是他去传这个消息,怕是越发会生气,可是落馥园那边,若是那个人真的把自己的身子饿坏了,这皇上怕是又要怪罪,这还真是左右为难。
张福禄思索了一番,随后一拍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进去了。
“皇上,落馥园那边出事了。”张福禄也聪明,这一进去,倒也不直接说事,只是说了句出事了,若是皇上不想听他再出去,日后若是出了事也不能怪罪他,若是皇上想听,那自然是万事大吉。
“有什么事晚些再说。”连璟年沉声道,张福禄闻言,应了声“是”,正要退下,连璟年却又忽然抬头,道:“回来。”
张福禄心中不由得笑了笑,不过很快便敛起了笑意,转身走到连璟年跟前。
“说吧。”连璟年淡淡道。
张福禄倒是也是有些胆子的,更何况这主子这个模样,张福禄也是未曾见过,不过他也是有眼力劲,见连璟年这会可是没有先前那么恼怒了,这才敢装傻道:“皇上让奴才说什么?”
连璟年有些恼怒地瞪了张福禄一眼,不过还是问道:“落馥园,发生了什么事?”
“听落馥园传回来的消息,敏昭仪回到落馥园之后,便把身边的宫女都赶了出去,这会还未曾用膳。”张福禄如实回禀道,完了又道:“这敏昭仪午膳都未曾用,又周途劳顿了三日,也怪不得她身边的宫女们担心。”
“多嘴。”连璟年有些恼怒地说道,张福禄很快便闭了嘴,不过连璟年这回事生气,张福禄可是不怕的。
连璟年原还想着让自己不要管,可是洛长欢那个身子,他还真是放心不下。这坐了会,他也坐不住了,便就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还不忘吩咐张福禄:“你去厨房那边,让他们准备些吃的送到落馥园去。”
连璟年到落馥园的时候,黎云和酒酿还在屋外守着,见连璟年过来,却忽然就放下心来。
“奴婢参见皇上。”
连璟年也懒得搭理她们,直接越过她们,推门进去。黎云和酒酿见此,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乖乖地在屋外守着。
洛长欢这会已经睡着了,也未脱外衣,就这么躺在贵妃榻上。虽说如今日子热,可这么睡着也是会着凉的。不过瞧着洛长欢安好地躺在那边,连璟年也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担心个半死,结果她一个人在这边睡得香。什么不用晚膳,怕是睡着了。
不过,还是得叫她起来用些东西再睡才是。
“长欢,醒醒。”连璟年轻轻地拍了拍洛长欢的肩,洛长欢迷迷糊糊间醒来,却也不知道是谁在喊她,呜咽了几声。
洛长欢这几声声音听起来却有些不对,连璟年微微蹙眉,随后便伸手覆上了洛长欢的额头。掌心传来些温热的温度,连璟年当即蹙起了眉。
“来人。”
酒酿和黎云本就守在屋外,听到连璟年喊,马上便赶了进来。
“去请太医。”连璟年沉声道,连璟年这一开口,可是把两人吓了一跳,可也不敢多问,酒酿和黎云对视了一下,倒是酒酿跑去请太医了,黎云则留了下来。
“长欢,醒一醒。”连璟年低下头,柔声喊道,一连喊了好多声,洛长欢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连璟年在眼前,微微一愣,正要起身,连璟年却微微按住了她的身体,关心道:“你别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长欢有些微愣,她能有什么不舒服,不过倒是觉得有些没有力气,且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见洛长欢这副模样,连璟年叹了口气,倒也不问了,将她拦腰抱起,这贵妃榻上躺着也不是事,连璟年还是将她抱到了床上。
这次随行的太医中有柳念,酒酿是记得他的,一见他在,便就直接找了他过来。一听敏昭仪出事了,且又看酒酿这焦急的模样,柳念也不敢耽误,忙赶了过来。
连璟年见太医过来,便就起身道:“不用行礼了,快来看看敏昭仪。好像有些发烧,且看看严不严重。”
柳念见皇上也在,心中越发惶恐起来。他很快便上前,黎云在一旁,也跟着上前帮忙
柳念看了下洛长欢的情况,望闻问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随后才松了口气。
“回皇上,昭仪娘娘有些低烧,并不碍事,待臣开服药,娘娘待会服了睡一宿便可。”柳念恭敬道。
连璟年闻言,微微颔首,吩咐:“黎云,你且跟太医去取药。”
“是。”黎云听只是低烧,便微微松了口气,随着柳念去取药了。酒酿倒也识相,见皇上在,倒也乖乖地退了出去。
洛长欢这会也清醒了许多,望着坐在床边的连璟年,微微眨了眨眼睛,一副茫然失措的神情。连璟年对这样的洛长欢实在是无奈,伸出手,正要去敲她额头,可想到她还发着烧,愣是收回了手。
洛长欢这会倒是未想太多,连璟年这个动作,倒是把她逗乐了,也直接笑了出来。
“你还笑。”连璟年嗔怒道,“你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是不相信朕,现在仗着自己发烧还敢笑朕。看你好了,朕如何罚你。”
洛长欢原先的笑意,在听到连璟年的话之后,却愣住了。不相信他吗?洛长欢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袋里糊得厉害,哪里能想得出什么。
厨房那边,得了连璟年的吩咐,之后听闻敏昭仪不适,又做了些清淡些的小粥,配了些精致的小菜送了过来。酒酿将饭菜端进来之后,想伺候着洛长欢用膳,不过却也被连璟年赶走了。
见皇上疼惜自家主子,酒酿自然开心,开开心心地退下了。
连璟年亲自喂洛长欢用了些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一口一口地喂着洛长欢。洛长欢此刻也十分安静,乖乖地吃着。
待洛长欢吃完后,连璟年便柔声道:“早点休息吧。”说话间,又轻轻地为洛长欢掖了被角。
洛长欢一直睁着眼睛望着连璟年,连璟年见此,便微怒地瞪了她一眼,见此,洛长欢倒是笑了,随后乖乖地闭上了眼。待洛长欢闭上眼,连璟年又看了她几眼,确定无事了,这才转身离开。
连璟年离开时,也吹灭了屋中的蜡烛,等到听到屋门合上的声音,洛长欢才又缓缓地睁开眼眸。
他说的不相信他,是沈悠悠吗?洛长欢并不笨,连璟年既然这么说了,她哪里会猜不到,他是因为她不相信他才生气,而不是因为沈悠悠吗?
现在想来,好像真的是这样,连璟年当时也并未有想让沈悠悠去的意思,是她先焦急了,也是她说了那些话之后连璟年的态度才有些不对。而且,沈悠悠这些手段,她能看出来,连璟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样想来,倒是她愚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