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皇帝拜寿
待到十月初,朱轼的两个儿子朱行之、朱言之都奉旨回了京,他们在外省都任着三品官,一为通政使,一为按察使,总理着地方政务刑名,是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这二人都与林粲相熟,林粲称他们为世兄。他们二人深知朱轼喜欢这个小徒弟,又感激林粲多年来侍奉在朱轼跟前,因此到是给林粲带了厚礼,林粲收了一堆金银珠宝本该高兴才对,只这礼物中还有几个娈宠,真让林粲为难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忍痛退了回去。
朱夫人又给黛玉引见了朱家兄弟,朱家兄弟都已人到中年,自家的女儿都有黛玉这么大了,如今多认个干亲,原也无可无不可,只瞧着新认下的妹妹能哄得母亲开心,到也喜欢,各自给了表礼不提,朱家兄弟此次回京匆忙,待办完了寿宴还要回任上去,因此都不曾带着家眷,内府里的事仍交由黛玉掌管。
到了十月初九这一天,林府里张灯结彩,府门外的大影背扎了满满的一墙大红灯笼,瞧着既热闹又喜气,两溜小厮在府门口雁翅排开,专门接应引导各府的车马轿子。
辰时刚过宾客便纷至踏来,朱家的族亲来得最早,朱家人中以读书人居多,到不显什么,朱家的两府亲家也是官宦人家,到是摆了全副的执事来的。嘉勇公与林粲相熟,虽然嘉勇公与世子都在准葛尔打仗,嘉勇公府上只夫人一人应了贴,却也来得早,由婆子接了引到内院,黛玉亲迎了进去。
翰林院,国子监的几位大人并家眷都是坐着轿子来的,只四人抬的蓝呢小轿,轿子虽多到不占地方。待到几位亲王、郡王、驸马来时就铺排不开了,庄亲王和理亲王都是摆了全副的执事,把个西绒线胡同都占满了,旁的官员车马只能等在胡同外头,等王爷下了轿,收了执事,才得进来。
林粲在前边待客,凡有贵客到,就直接引去上房,由朱家兄弟陪着,朱轼只在自己书房里陪着一些意气相投的旧友故交,到也清静省心。林粲瞧着黛玉的面子,也给贾府里送了贴子,但只给了一等将军贾赦夫妇,旁人是没这个体面的。贾赦只知道是帝师有请,来了朱府才知道是自己的外甥待客。林粲事多,顾不得与他多说,只寒暄几句便自去了。
待到了吉时,朱轼坐在正厅里,左手是庄亲王、理亲王并几个郡王驸马,右手是朱行之、朱言之、林粲,兄弟三个,正房外面廊子下面,依着品级站着翰林院掌院学士,国子监祭酒,礼部尚书及几位侍郎,还有内务府的几位大人,院子里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去尽是石青色的华丽吉服,以三品的官员居多。
礼仪官此时高唱喜歌,众宾客齐给老寿星拜寿祈福,依着品级辈份,也有抱拳的,也有打千的,也有磕头的,并不一样,众人拜过才起身,就听见外头有尖细的声音唱道:“圣上亲临。”
这可了不得了,大青朝开国以来,虽有皇帝下旨为帝师办寿宴的旧例,但从不曾有圣上亲临祝寿的,今个朱家得了这个天大的体面,朱家人到还沉得住气,只把一众宾客唬得慌了神。众人都忙着整冠理衣,生怕在皇上面前失仪,那些个有品级的官员,急忙忙小跑着去院门口按品站班,朱家一些没有品级的族人都退到了游廊下面,个个战战兢兢的低头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朱轼领着朱行之、朱言之并林粲兄弟几个出府跪迎,不多时就见跑来两溜小黄门,分列道路两侧,隔一丈站下一人,待他们站好了,又来侍卫百十名,都骑着马,头一批侍卫身带弓箭,后面的则腰配弯刀,具都勒住了马,马头朝向道路两边,这时才有执事手执旗、蟆5 5燃肮摹11簟13堑壤制鳎ぷ呕噬铣俗苹浅甸夯憾痢
车辇将停,朱轼等人便俯身下拜,口称:“臣朱轼接驾,皇上亲临天恩浩荡,臣惶恐之至。”
皇帝水沐身着石青色海水江涯常服,头带八宝紫金冠,缓步走下车辇,亲手扶起朱轼,说道:“先生免礼,朕今日只为拜寿而来,”又对林粲几个人说,“你们几个也起身吧,今个咱们只叙师徒之情,不行君臣之仪。”
林粲等连称不敢,又谢了恩,才敢起身。朱轼又请皇帝入府,皇帝准了,朱行之、朱言之并林粲兄弟三人具都躬身垂首,在前面引导,皇帝握着朱轼的手,二人并肩同行,身后是随驾出行的二十名亲军。
院子里早就跪倒了一片,皇上才进了垂花门,庄亲王就领着众人下拜,同声高呼:“吾皇万岁。”
皇帝待庄亲王十分谦和,也是亲手扶了起来,相携着走到正厅,皇上在主位上坐了,朱轼与庄亲王谦让一番,庄亲王才在左手边坐了,朱轼在皇上右手边陪着,林粲等三人站在朱轼身后。此时,皇帝才让身边的戴权叫起,戴权高声唱道:“免,”,,院中众人这才谢恩起身。个个低眉顺眼屏声敛气,诺大个院子几十口人,静悄悄全无声息。
皇帝笑说:“众卿不必拘礼,朕与卿等同,拜寿而已。”
朱轼等四人立即起身,再拜再谢恩,众人也再次叩拜,口称:“臣等惶恐。”
皇帝叫起了,这时有朱家下仆端来茶水送至廊下不敢妄进,林载安本在廊下伺候,瞧见了,就接过茶水送至厅中交与林粲,林粲双手捧着红木镶雄鸡凤尾花瓷片的小茶盘,上面端正放着一套八仙过海的五彩茶盏,来到皇帝面前,掀衣跪倒,将小茶盘高举过头,口称:“臣等未料有如此殊荣,茶饭粗陋,还请皇上恕罪。”
戴权端起茶盏奉与皇帝,皇帝接过茶盏,左手托着茶盏,右手掀开盖子一瞧,眼底就有了暖色,这茶水色泽翠绿,香如幽兰,正是皇帝最爱的庐山云雾茶,皇帝暗忖,还说什么未料如此殊荣,你怕是早料着朕要来,连茶都给朕备好了。只是朕今天要做的事,怕是你再聪明也猜不到。皇帝的心里存了万千言语,只碍着众人在场不得诉说,只说:“林师弟这几日辛苦了,起来吧。”
林粲心说,皇上这句“林师弟”一出口,我再无宁日矣。
心里再怨,面上也得谢恩,起身之后归位之前,偷眼瞧了瞧皇帝的表情,但见龙章凤姿,端庄肃静,并无其他神色,心里就存了疑虑。自从上次在朱家的庄子上不欢而散,自己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皇帝当时没反应也就罢了,只当是被震昏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反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直白,皇帝不可能是听不懂,难不成是还想装着听不懂,再像以前那般胡混着。想到此处,林粲只暗暗咬牙,却碍着众人在场发作不得。
皇帝对朱轼说:“太上皇听闻先生寿诞,特赐下匾额一块,以筹先生当年教诲之功。”
朱家四人连忙上前跪谢,有小黄门抬上一个金字黑匾,有大红绸子遮着,戴权上前揭了红绸,只见上面顶天两个小字:御制,中间四个大字:为君师表,正是太上皇亲笔所提。朱家四人来到院中,冲着皇宫的方向三扣三拜,这才让府里的下仆接了过去悬在正厅之中。
戴权又拿了一个撒金的红笺子给皇帝瞧,皇帝点过头,戴权念道:“赏,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师朱轼,汝窑三足洗一只,鎏金铜胎镶珐琅亭顶自鸣钟一只,犀角嵌螺钿银丝拐杖一只,紫檀木香珠一串,”
朱轼等人又跪谢了,林粲暗中对朱轼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先生还想拿着寿礼贴补给皇帝呢,您瞧瞧他哪像缺钱的人啊,光是那件汝窑笔洗就不只五万两银子。
朱轼懒得理会他,只按规矩行了礼,皇帝吃了一回茶,又与朱轼、庄亲王叙了寒温,便要起驾回宫,朱轼等不敢挽留,只送到府门口,待要再跪,皇帝就止了他们,皇帝说:“朕此来只为聊表心意,若劳动了先生,就是朕的不是了,只让林师弟代先生送朕便可。”
朱轼等人哪敢不送,又呼啦啦跪了一片,林粲被皇帝点了名,就单独站在御辇前,躬身高举双臂扶着皇帝的手臂将其送上玉辇,面上虽然恭敬心里却在暗骂:“你是二十六又不是六十二,上个辇还用我扶着,哪天,你要是上个妃子,会不会也让我扶着。”
皇帝上了御辇,林粲跪到了朱轼的身后,庄亲王领着众人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戴权站在御辇前唱道:“免。”
众人并不敢起身,只跪送鸾仪缓缓离去,足足用了一刻钟才走个干净,之后,林粲把朱先生扶起来,才要再请众宾客进府,胡同口又跑来三个小黄门,为首的一个冲着林粲说:“口谕,林粲接旨。”
林粲连忙跪下听旨,其余人等也不敢稍动,小黄门说道:“皇上命林师弟酉时进宫,钦此。”
“小人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