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又确定我能够回答得了吗？”

从盆里夹了一块鱼肉，范云扒了一口饭，然后问道。

范云一时间倒是没有想到有什么问题是雪清河回答不了的。

就算有，他范云就能回答了吗？

雪珂立马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然后端起旁边范云早就给他们盛好汤，喝了一口, 润了润嗓子，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一定是回答得了的，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

范云转头看了一旁依旧不紧不慢在吃东西的雪清河，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而雪清河也自然是注意到范云的表情了，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说：

“自从帝国开始推广你们武魂殿科举的应试课本之后，我便遣人拿了几本进宫, 自己看看。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但后来才发现你们编写的这几本书确实是个好东西。”

“甚至我觉得作为基础课本都有些太浪费了，给不少家学渊源的大家族子弟来看或许都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拍了拍雪珂的后脑勺，雪清河继续对着范云说到：“刚好最近我也在培养小珂，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多学些其他东西了。所以我拜托老师带一带小珂的同时，还将武魂殿的几本课本也给她送了过去。”

“希望她能学到些什么。”

“她也不负我的希望，学的很快。但也迅速有了一个新的疑问，而这个疑问恰好也是我的疑惑，所以我便带着她一起过来问你了。”

听完了雪清河的话，范云看向了一旁端坐的安静少女，说：“是和那些课本有关的问题？”

听完了雪清河的话范云大概猜出了些什么，和科举有关，且自己一定能回答的，不就是关于课本知识这些吗？

现在全大陆都知道这些课本是范云的老师编写，范云参与了修正的。

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雪珂伸出右手, 比了一个差不多的手势, 眯起一只眼睛：

“差不多，和课本有关，但不是课本的问题。”

“你说。”范云双手抱在胸前。

雪珂是雪清河十分重视的妹妹，所以只要不是太离谱的问题，范云都十分乐意去解答。

“武魂段科举的应试教材我都看了，虽然有关数学和物理化学这些专精性比较强的科目我不是很看得懂，但是思想修养和历史地理我是很认真地看了的。”

“我很奇怪，尤其是思想修养，虽然初看起来里面的知识一点作用都没有，但身为皇家成员，仔细阅读了几遍后，我很清楚，其中知识的分量。”

“其中关于政治经济的内容，虽然有些尖锐极端，但绝对是很有价值的，甚至可以成为一些家族教育的底蕴。”

“这样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你们武魂殿会这么无私地推广开来呢？就不担心下面的民众学习到了会自我觉醒, 然后运用这种思想武器反抗你们, 或者是我们吗？”

说到这, 雪珂还补充了一句：“就算要从大陆各地选拔可用的人才, 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只需要考验培养他们的实干技术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提升他们的思想境界呢？”

愚民之术，是雪清河拜托自己的老师宁风致教导雪珂的时候所传授到的一种知识。

愚化底下的百姓，不让他们有过多的思考能力，便可以更好地掌控他们。

这是两大帝国用来控制百姓的不可明说之国策。

但武魂殿现在所要做的，却似乎是启民智？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对他们似乎也没好处呀？

百姓想的多了，不就也不容易信仰神灵光明了吗？

雪珂不理解。

就算问了自己的哥哥，哥哥也只是说：

光明之所以驱散黑暗，也不是为了获得赞美与信仰。武魂殿这么做，也可能不是为了有所回报，而只是这么做更符合武魂殿的追求罢了。

雪珂对这个答桉不是很满意，所以她想亲自问问科举制度的初创者。

眯着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雪珂旁边的雪清河，范云猜测雪珂现在都疑问是在雪清河的引导下产生的。

长老殿和教皇殿之间很大的一个矛盾就是双方在面对“人”时的态度。

“雪清河”作为长老殿的圣女，而且从小在雪夜这位皇帝的培养下成长，思想自然也会有所影响。

他或许也十分疑惑范云，或者说比比东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了一小会，范云从大猫的筷子里抢走了一片鱼肉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将大猫的反抗悉数挡了下来，回复雪珂说：

“小珂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见自己的哥哥没什么意见后雪珂点了点头：“你是我哥哥的好友，自然是可以这么叫我的。”

范云笑了笑：“那好，以后你也就叫我云大哥吧。”

“好的，云大哥。”

“小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斗罗大陆上的秩序，究竟是依靠什么维系的。”

范云的眼睛盯着雪珂，缓缓问到。

“靠什么维系……”雪珂思考了一下，“我想，是依靠无数人共同的愿景吧……至少帝国之中，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像父皇和哥哥这样的人，为了国家和人民不懈努力，才能维系住现有的秩序。”

听到了雪珂的回答，范云笑了笑，没有立刻说明自己的想法。

这个小女孩，和曾经的自己很想啊……

转头看向雪清河，范云说：“清河，你怎么认为呢？”

雪清河笑着点了点自己妹妹的脑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的秩序，最终依靠的都是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只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维系住自己期待的秩序。”

“不说隔壁星罗，就说咱们天斗。之所以现在帝国还能在我们雪家的统治下维持稳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们把持着帝国实力最强的军队，可以镇压摧毁秩序的不法分子。”

敲了敲雪珂的头，雪清河说：“咱们斗罗大陆毕竟是实力为尊，而个人实力的强大就意味着他对社会秩序的脱离。强者甚至不需要为自己的需求付出什么，他只需要从别人手里拿过来就行了。”

“换句话说，强者，本身就是秩序的制定和维系者。而我们雪家，掌握着军队与皇位，也才有了维系秩序的本钱。”

雪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范云在听到了雪清河的话后则鼓起了掌来。

“是啊……力量，是大陆上最大的强权。而强权，才能维系住秩序。但因强权而诞生的秩序终将因为新的强权而衰败摧毁。”

“这种新的强权或许来源于外部，或许脱胎于旧强权日渐腐朽的内部。”

范云的话若有所指。

“这是客观的规律，我们无法违背。”

“但我们并非什么事都做不了。”范云敲了敲自己的脑子。

“思想，是任何外力也难以摧毁的力量与锚定。将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想法传递下去，纂刻进其他人的脑海深处，化作一点点火苗，燃烧成他们的追求。”

“就算未来某天，我们建立维系的秩序被新的强权摧毁了，只要思想的火苗还在，就会有反抗新生强权的力量。而在强权衰败之后，我们所追求的就有被重建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