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姐……我希望你能来帮我。”

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斗争之后，范云最终还是开口了。

而正蹲坐在椅子上操作勺子吃甜品的大猫也在两脚开口的时候默默地端起了桌上的那盘甜品，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桌下的阴影之中，将空间单独交给了两脚和哈桑。

“嗯？”

云小子的话语显然让哈桑有些疑惑，她身形微微向后靠了靠，满是风情的眼睛里有着几分疑问与好奇，看着范云想了想然后问到：

“怎么，难道你们武魂殿有什么庆典活动需要用到姐姐做的甜品了吗？不是吧，什么时候咱们百茂的甜品这么出名了~”

似乎在哈桑的眼中，范云的所求就只是为了甜品蛋糕一般，也正如她现在甜品店老板的身份。

叹了一口气，范云明白桑姐这是在跟自己装傻了。即便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她的身份了，也帮助过自己一些小忙，但还是不希望把一些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而是希望两人的身份能向以往那样简单而纯粹。

看着桑姐那成熟风韵的脸蛋和那装作不解的神奇，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这明明是一副足以入画的美丽景色，但此刻的范云却没有半点想要欣赏的心思。

“……桑姐，我希望你能来帮我……以山中老人的身份……帮助身为武魂殿枢机卿的我。”

最终，这句让范云犹豫良久的话还是被他说出了口。

他很喜欢也很享受和哈桑相处的时光，因为在双方的默契下，他们都很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许多因为身份而会带来的问题，两人的相处能够抛除其他，单纯地作为朋友。

这是范云自从成为枢机卿……不对，应该说是成为武魂殿名誉长老之后就很难享受到的事情。

如果可以, 范云也不想改变和桑姐的相处模式，但是, 在大陆上游历的这些时日让他对一些局势和情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需要更多的帮助, 除武魂殿以外可以依靠信任的帮助。

所以, 他才会那么纠结于是否向桑姐求助。

哈桑听到了范云的话，眼神停滞了一小会, 脸上的疑惑也慢慢消失不见了，渐渐的，成熟风韵的脸上只剩下了平静。

范云知道, 现在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只是百茂甜品店的老板哈桑了，更是山中老人的幕后领导者哈桑。

一双眼睛看着范云，哈桑似乎想在这个已经十分熟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也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嘴角蠕动了几下, 还是放弃了。

“我本来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维持很久很久, 直到我们老去也还是最纯粹的朋友。”

范云默然地点了点头。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实的情况让我寻求更多的帮助, 武魂殿的情报能力确实很强，但有的时候, 有些事情，是武魂殿也不屑于去搜集找寻的, 也有的时候那些情报并不能及时地调配到我的手上。”

“所以……我才希望能得到桑姐你的帮助。”

而得到了范云的解释, 哈桑却是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身体后靠到椅背上, 拉开了和范云之间的距离，说：

“山中老人向来只依照酬劳提供情报, 不涉及各势力之间的斗争。范云，你和我的关系确实很好, 但还不足以使我破例。”

“所以, 感情牌对我无效，你刚刚的理由也不足以说服我。你想让山中老人破例帮助你, 帮助武魂殿，凭什么？有或者说, 你能拿出什么来说服我。”

想到了范云的赤子之心，哈桑最终还是松了一下口风，给了他一次机会。

而聪明如同范云也自然听明白了哈桑的弦外之音, 沉默地思索了起来。

“……桑姐……我知道，凭借利益, 我是说服不了你的。所以，我想和你分享一下我所期待并为之努力的未来。”

“桑姐，我希望，未来的大陆，各城各县，乃至各镇各村的百姓居民，都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我想将如今武魂城居民的生活推向全大陆，甚至过得更好。”

“……”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你我这一代乃至之后百年，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哈桑总算是开口了。

“作为武魂殿的枢机卿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武魂城究竟是依托在什么基础上存在的。”

“作为武魂殿唯一直辖的城市，亦是魂师圣地，教皇所居之所，武魂城所消耗调动的资源是寻常城市难以想象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这个百姓安居乐业的武魂城，是建立在遍布全大陆的武魂殿供养才能维系的。”

“换句话说，武魂城的和乐生活，是建立在整个大陆的供养基础上。”

看着表情莫名难以猜测其内心的范云，哈桑冷冷地说到：“这样的武魂城，你要如何扩展至全大陆？供养一城一池的资源，难道你还能凭空变出来吗？”

“而且，若非武魂城的实际统治者当今教皇有着十足掌控力且并不贪婪残暴，否则这么多资源的汇集又有几分能留给治下的百姓？”

最后，哈桑叹了口气, 缓缓地摇了摇头：“云小子……不对，范云, 你不应该如此天真, 你知道, 这种幻梦蒙蔽不了我。”

“桑姐，这是我老师曾经的大梦，也是我继承并希冀传承下去的久远之梦想。一代或许不行，但代代传续下去，未来未必不可企及。”

“而且生产力并非永远停滞的，现如今的武魂城需要全大陆的给养，但当生产力得到了解放，资源逐渐扩充增多，未来的武魂城或许能够达到只需一省一郡的供养，甚至完成自给。”

“若因为道阻阡长就畏惧不前，那美好也就只是镜花水月。一代不行，那就下一代接着继续，在代代的努力下，那未来未必真的不可企及”

范云抬起了自己的手，搭在桌子上，手心朝上，慢慢地伸向了对面的哈桑。

“幼有所教，老有所养，民有所依；强者不凌弱，智者不欺愚，壮者不恶老幼；人人衣食富足，家家安居乐业。”

“这是我所期待的未来，也是我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争夺而来的未来。”

“这个世界既不美好，也不正确，但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将它改造成我所期待的样子，建设一个只存在于我想象中的美丽新世界。”

“为此，范云愿付出所有，纵使身死道消，魂销神陨，纵使未来那理想中的的新世界没有我的存在……”

“桑姐，你能来帮我吗？为，一切美好而战。”

哈桑：“……”

百茂的单间十分安静，紧闭的房门和隔绝声音的玻璃让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外界的干扰。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范云牢牢地紧盯住哈桑那没有变化的脸，胸腔中激烈的心跳声也瞬间变得平缓安静。

缓缓，范云似乎放弃了什么，将摆在桌子上，伸向哈桑的那只手掌缓缓地收回。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纤细的，皮肤略微有点黝黑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里，握住了他的手。

“云小子，我信你，但是我不相信武魂殿。山中老人可以帮助你，但不会因此偏颇武魂殿。还有，你记住，帮助你的是山中老人，不是哈桑。哈桑依旧只是一间普通的甜品店老板，你也只是我的朋友和合伙人。”

“而且，山中老人会一直监督你的所作所为，若有不妥，会立刻终止对你的一切帮助。你到时候也别想找到我，凭借我的本事，若是存心不想让你找到，你绝不可能找到我。”

范云俊朗的脸上露出来灿烂的笑容，这是他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最舒心的笑容。

“好啊，欢迎山中老人的监督，我也一直希望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监督我，避免我忘记初心。”

“还有……谢谢你，桑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