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
“守住!
守住!
”
血色的朝阳自天边升起,两股军魂在昂扬的斗志中,激荡出生命的璀璨光芒。
进攻山海关,战事初起的一刻,就极为壮观。
天空中布满了阴霾,那是一批一批的箭雨,在遮挡光线。
得到辽国库存后,原本贫穷的金人鸟枪换炮,箭失再也不是稀稀拉拉,每根箭失都弥足珍贵,全靠准度弥补数量。
现在的他们,可以尽情挥霍,后方更有一座座攻城器械推进,不计代价,打一场血战。
最重要的是,金人那股来自身体深处的原始野性,在战场上也激发出来。
飞速冲刺时是骑兵,到了近前就即刻下马,不全依仗攻城器械,而是嘴咬短刃和尖刀,由双手奋力攀爬,从长城的各个位置,展开了强攻。
之前李逵评价完颜浑黜的战斗力,比起金陵时期弱了许多,并不是虚言,相比起最巅峰时期的女真精锐,如今这群金军确实有所不及。
可退步归退步,在真正厮杀的关头,依旧是奋勇向前,死战不退,若是直面辽军和西夏军,依旧能将对方杀得溃不成势,血流成河。
但此时完颜宗翰看着局势,脸色却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世界的山海关,就是一处较为普通的关隘,并没有明末“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城防体系,在完颜阿骨打的判断中,即便不能用使节团的名义,轻易骗开城防,以最小代价夺关,出动五千精锐也该绰绰有余了。
可现在的战况胶着,远不是料想的那么顺利。
“彭!彭!彭——”
顶着守军全方位的袭杀,好不容易推到城关前的一架架宽梯,以凶狠的态势砸了过去,硕大的铁钩在宽梯落下的同时勾住城墙,梯上的金人即刻嗷嗷叫唤,向着城头守军发起凶勐而凛冽的攻击。
“夺关!夺关!”
一时间,这片区域里的燕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大批的金人涌上城头,狂呼胜利的口号,挥动起屠戮的战刀。
“等……再等……是时候了!”
山海关驻军将领石勇位于瞭望塔上,将一切尽收眼底,默默掐算时间,在金人刚刚大举冲上长城的一刻,拿出了王牌。
“传令!铁浮屠突击!
”
砖石砌成的长城之上,是能跑马的。
这也是长城修筑的一大意义,可供骑兵驰骋在崎区的山脉间,配合着各地的烽火台,以最快速度抵达支援。
现在别处的支援还未到,但一支重甲骑兵队突然从藏兵洞中现身,奔喝呼啸着冲向城头。
“金贼受死!
”
他们挥舞起特制的尖锐长矛,借助马力迅勐的冲力暴雷般扑至,开始扫荡。
铁浮屠的数目并不多,只有三十骑。
但就是这三十骑,如同犁地般前后冲锋了四次,好不容易涌上城头的金人,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双方的兵种颠倒。
金人由骑兵下马成了步卒,勇勐先登,攀爬长城;
燕人由步卒上马成了骑兵,身披重甲,驰骋城道。
“哈哈!可识得铁浮屠的厉害了?”
守城的燕军见此情景,同时兴奋狂喝,士气暴涨,硬是将金人悍勇的攻击势头压下。
于是乎,落入完颜宗翰眼中的,就是随处可见徒手攀爬长城的金人武士,但也随处可见惨叫着坠落下去的尸体。
小小的一片区域成了绞肉机,生命不断填充进去,又飙散出来,尤其是关防核心之地,死伤极为严重,城墙下已经积累起厚厚的一叠尸体。
照现在的样子打下去,要是有足够的兵力,要不了多长时间,金人就能踩在自己人的尸骨登城了。
“我大金的精锐,绝不能耗损在此处……”
但那显然是完颜宗翰接受不了的,他立刻下令:“将浑黜带上来!”
面色苍白的完颜浑黜被拖了过来。
完颜宗翰瞪着他:“夺关失败,精锐尽丧,你本该就地处决,但现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山海城关始终未开,那些赵氏族人是怎么进去的?”
完颜浑黜指向山海关北倚的燕山:“由山道进出,但只得少许人马,无法大队通行。”
完颜宗翰道:“你速速领一队精锐,绕到背面,见机行事,如果那些接了赵氏宗族的燕廷官员要跑,趁机攻入,给前军制造机会!”
这个要求与送死无异,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有活路,完颜浑黜不禁露出畏惧之色。
完颜宗翰冷冷地凝视着他:“你莫不是忘了昔日追随陛下的誓言了?”
“战无不胜!大金万年!”
完颜浑黜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地回应道:“遵命!”
他被李逵一斧头砍碎盔甲,已经身受重创,此时每走动一步,胸腹处都有剧烈的疼痛,却依旧强忍住,带队朝着山道而去。
“架起盾牌!擂鼓造势!”
完颜宗翰再度下令,先锋部队架起盾牌,双方进入僵持阶段,再命后方擂鼓,冬冬作响。
战鼓声声,密而不乱,喊杀阵阵,盛而不馁。
听着前方战士们的厮杀怒喝,关内的礼部官员脸色发白,低声议论后,齐齐来到梁世杰身前:“侍郎,赵氏宗室已成功接回……”
梁世杰问道:“进来了多少人?”
官员禀告:“二十八人,末帝的正妻和嫡子都在。”
梁世杰舒了一口气,从金人虎口拔牙,硬生生将这些人带回来,不让他们死于蛮境,燕廷当真是仁至义尽,此行圆满了。
当然,若能平安回归才是真正的圆满,此时礼部官员就低声道:“侍郎,金人凶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还是先护送赵氏宗族回京,再做打算……”
梁世杰知道,他们是害怕在金军的主力冲击下,山海关难以守住,想要借着护送赵氏宗室的借口,率先离开。
平心而论,他也害怕城关被破,自己死于此地,左思右想,倒是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张俊:“张壮士,来这边……你觉得此时回京,是否安全?”
张俊面对一群高官,不敢随意插话,得到机会后立刻道:“禀告侍郎,金贼凶悍,或有小股人马绕小道入境,我等一旦离了山海关,未必安全,当就地镇守,方为上策……”
说到最后,他声音放低:“即便真有不测,也可在关破之前,由城道奔马离去,比起贸然离关要更安全!”
梁世杰眼睛一亮,赞许地点点头,对着手下官员朗声道:“当年太上皇、丞相、高尚书镇守大名府,外面的辽军有二十万之众,四面合围,日夜攻打,依旧岿然不惧,如今关外仅万余金贼,我等岂能因胆怯退却?坚守!
”
众官无奈领命:“侍郎英明!”
梁世杰体会了独当一面的责任感,对于自身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但看向烽火台点燃,升起接天连地的烟柱,与远方依次升起的烽火呼应,大腿又轻轻颤了颤:
“这或许是金人倾尽国力的一战啊!”
……
“金军此来,必是国战!”
燕京皇宫,李彦从龙椅上起身,振聋发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此番明德殿的重臣会议,开得十分紧急,这位至尊也不作铺垫,直接分析敌我:
“金人刚掠西夏,又借此掩饰兵马调动,直接对我大燕发兵,原因有三。”
“其一,前高丽遗民归附,我军水师收复王土,尚在整顿,短时间无力进取辽东;”
“其二,火炮刚刚投入实战,还没有武装普及;”
“其三,马政初见成效,无法支持大规模的骑兵训练。”
“此前朝堂也有争论,都以为金国屡屡受挫,会消停蛰伏,看来你们是小觑了那位金君啊!”
群臣拜下:“臣等愚钝,为敌所惑,望陛下降罚!”
李彦抬起手:“人不可能事事未卜先知,对于完颜阿骨打即刻挥师来攻,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也只是令各军备战,严加提防。”
“事实证明,这位金君既有着军事眼光,又有着雷厉风行的执行能力,才能促起这次国战,不愧是开国君王!”
“既为国战,满朝文武,皆是将士……太子上朝!”
话音落下,仓促准备好的太子穿着小蟒袍,仪态沉稳地来到殿中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李彦看着虎头虎脑的太子,微微一笑,这位正是此时派上大用:“命太子监国,右相蔡京辅政,总领后方政务。”
太子稚嫩的声音道:“儿臣领旨!”
蔡京立刻拜下:“臣领旨!”
“朕为都督府大都督,当总领战事,亲临前线!”
李彦从燕王时期,就自领正一品大都督,此时根本不容许群臣劝戒,已是大踏步地走出殿宇:“取朕的长枪,牵朕的龙驹来!你们也各自准备,城外集结,一如乡兵团时期!”
“是!
”
左都督卢俊义、右都督花荣、同知都督时迁、御史大夫公孙昭、左丞朱武、右丞吴用、兵部尚书丁润、户部尚书柴进……
一个个原本只在京师朝廷办公的高官要员……
也是一个个跟着他组建乡兵,平定天下,成就新朝的功臣……
尽皆应命。
无敌的乡兵团,无敌的总教头,再度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