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过床底下的手,脏不脏啊!”朱琪一把打开了杨天义的大手,又接连“呸呸”了几声,方才不慌不忙地说道:“瞧把你吓得,放心吧,没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
朱琪的大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盔甲的响动声,已经冲进了宫殿的正门,而守在寝室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只说了一句“公主她已经安歇”,便再没有一点儿声音了。
“找死!敢闯本公主的寝宫,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朱琪怒冲冲地骂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可她的脚步才迈出一步,便听门外传来了一句问候:“妹妹,你怎么样?”
杨天义马上分辨出来,这正是布木布泰的声音!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同寻常,便下意识地又要往床下钻去。
“你属耗子的啊?”朱琪伸手拽住杨天义的衣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上床!”
耳听那脚步声已然来到门外,杨天义再不敢犹豫,便“刺溜”一声翻到床上,再次钻进了那弥漫着少女幽香的被窝之中。
朱琪刚刚伸手放下了床幔,房门便已被人打开。伴着宫女的一声禀报“公主殿下,西宫娘娘来了。”西侧妃布木布泰便跟着走了进来。
“咦,妹妹,你还没睡吗?”
“刚没睡着,就被你们吵醒了!”朱琪打了一个呵欠,便语声慵懒地说道:“我说布布,今晚大汗不是在你那里吗?你怎么还有空往我这儿跑啊?”
“谁让你们进来了?在外面等着!”布木布泰并未回答,却是扭过头冲身后喝令道。
“可是娘娘,汗王他说过——”门外的侍卫们争辩道。
“大胆奴才!汗王是你们的主子,本宫便不是了吗?”布木布泰虽然年轻,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这里是和硕公主的寝宫,岂容你们一群奴才们想进就进!”
“娘娘,汗王吩咐过,尤其是公主的寝宫——”那侍卫们倒也敬业,竟然仍自坚持着。
布木布泰干脆转身站在门口,怒声喝道:“好啊,本宫的话你们不听是不是?那你们就进去吧!不过可我先提醒你们,公主现在还没穿衣服,你们想进去搜查,先把眼睛给我剜出来再说!”
“布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朱琪便开口问道。
“那好吧,娘娘,我们先去查看其他房间,待会再过来。”说着,那群侍卫中的领头之人便大声命令道:“弟兄们,汗王有令,所有房间一律要仔细搜查!走!”
布木布泰转身关上了房门,又命宫女们点亮了房间里的灯光,然后细细地打量了朱琪一会儿,这才声音柔和地说道:“也没什么,巡逻的侍卫们在墙头发现了几个足印,又在你的殿外瞧见了两片泥渍,就以为是来了刺客——”
“啊?宫里又来刺客了?他们来干嘛?又想玩捉迷藏吗?”
布木布泰娇笑一声,轻声道:“侍卫们说,这次只有一个人,和昨晚的也明显不是一路,而且……”
“而且什么?”朱琪站在床边纹丝不动地问道。
布木布泰先在房间里四下走了一圈,这才开口说道:“妹妹,你这里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啊,我睡得好好的,什么都没听见,直到你们进来。”
“侍卫中有几个是从中原找来的武林高手,听他们说,这个刺客的身手显然非同一般,上次那几个在外宫就被发现了,而这个却是直接闯入了内宫——汗王怀疑,可能是有人想要对他不利。”
“什么人这么大胆?告诉侍卫们,这回抓住了刺客可千万别杀,用十大酷刑拷问他,非把幕后的主使揪出来不可!”朱琪咬牙切齿地说道。
“行了,这你就甭管了,你自己没事儿就好!”布木布泰说着,已是听到侍卫们的脚步声再次走来,便又对朱琪道:“要不,你还是先上床吧,你穿的这么少,别一会儿冻着了。”
“嗯,也是,我这么好看的身子,可别让那群臭奴才把眼睛给看直了!”朱琪嘻嘻一笑,便将床幔撩开了一道缝隙,闪身钻了进去,接着,又跪在了床边,只将脑袋探出了帐外。
“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布木布泰不屑地说道,却是顺着那道缝隙向床里看了一眼。
侍卫们在门外禀报了一声,见布木布泰不再拦阻,立刻便走进来了四五个人,在房间里各处都细细检查了一番,连床底也里里外外查看了几遍,那领头之人便对朱琪躬身施礼,道:“和硕公主,奴才们斗胆请您先下来,我们要搜查床上。”
朱琪顿时气得俏脸通红,却见布木布泰冷哼一声,已是走到了那人面前,也不搭话,抬起手来便在他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好你个奴才!你到底是何居心?”
“娘娘,汗王吩咐的明白,每个角落都要查到,奴才不敢违背汗王旨意。”
“放屁!让你们进来就已经是例外了,你们居然还得寸进尺!给我滚!”布木布泰气势汹汹地吼道。
“娘娘,您也知道,汗王一向是说一不二——”
“汗王能杀你,本宫就不能了吗?”布木布泰只气得五官移位,怒不可遏地朝门外一指:“滚——!”
那群侍卫见西宫娘娘动了真怒,倒也不敢再多说半句,便赶紧磕头离开了。
“布布,我发现,你发威的时候还真有点儿皇后的威严,连我都被你吓住了!”朱琪嘿嘿一笑着说道。
“呦,咱们的琪琪公主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布木布泰转过身时,已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她走到床边,便又接着说道:“妹妹,你今晚就呆在宫里哪儿也别去了,这殿里殿外包括房顶墙头,现在全都是侍卫。”
“好啦,我知道啦,大半夜的我往哪儿去啊!”朱琪紧紧地拉住床幔,便又促狭一笑,道:“你也赶紧回去吧,要不,汗王该等着急了!”
“好你个琪琪,连姐姐也敢取笑,看我不呵你的痒!”布木布泰说着,便要将双手往帐子里伸去。
朱琪飞快地伸出一只手臂,抓住了布木布泰作怪的柔荑,却是反守为攻地说道:“你要再不走,我可要拉着你陪我一起睡了!”
“你想得到美!”布木布泰大概是深知这位公主的脾性,便赶紧退开了两步,却又神秘兮兮地探身说道:“疯丫头,我再偷偷告诉你个好消息,汗王刚跟我说了,要在他大寿之日,按照咱们草原的风俗,为你比武招亲!”
说完,布木布泰也不理睬朱琪一脸惊愕的表情,便带着一阵娇声欢笑,匆匆地离开了。
朱琪呆愣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嘴里便恨恨地嘟囔着:“好你个布布,你敢恩将仇报,回头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转过身时,却见杨天义仍稳如泰山地躺在被窝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地踢出一脚:“喂,你个懒猪,人都走了,你还不快给我出来!”
“别嚷嚷,我都两天没睡觉了,让我眯会儿先!”
“什么?你想睡我这儿!?你也太色胆包天了吧!你给我起来,想睡回家睡去!”说着,朱琪便生猛无比地将被子一下掀了起来。
“回去?你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吗?你这会儿让我怎么回去?”
“我不管!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你留在我这儿那叫怎么回事?”
“是啊,当姐夫的和小姨子同床共枕,好像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呸!你是谁姐夫啊,谁又是你小姨子!”
“你还不承认?朱琪长公主,琪琪和硕公主!”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是朱琪了,想找人,你到别处找去!”
“你就甭给我假装失忆了,”杨天义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道:“咦,你发现没有,咱俩的位置好像对调了,现在是你坐着我躺着——”
“少说废话!你赶紧给我走,要不然我就要——”
“喊人是吗?你舍得亲手把姐夫害死吗?”杨天义讥笑一声,便坐起身来,眼光也从朱琪那剧烈起伏的丰满酥胸,抬到了她那一双明显已有些慌乱的秀眸中,“你如果真的失忆了,又怎么知道回去后过的日子跟现在一样?嗯?”
“不是你说的天启七年冬——”
“是呀,但我既没说你是从宫里被人带走,也没说你哥哥就是崇祯,你怎么就能猜到你回去了还要做公主呢?”
“我——”朱琪顿时哑口无言了。
“再有,你既然已经失忆,又怎会记得自己的年龄?又怎会记得仍用以前的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朱琪立刻想到了反驳的理由,便随即说道:“我被人从战场上发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方手帕,上面就用血写着我的生辰和琪琪两个字。”
杨天义略一思索,已明其意:“你很聪明,知道自己难免被抓,便用血书加失忆的方式,既隐瞒了你大明公主的身份,又可以让你继续做自己,还能让寻找你的人有迹可循。”
“咦?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朱琪见被说中了心事,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嘻嘻一笑,道:“我还从没见过一个跟我一样聪明的人呢!”
“你既然这么聪明,就该看出来我没有骗你!”杨天义紧盯着朱琪的双眼,异常诚挚地说道:“而且,你也该听过我的名字,那你也就该明白,我敢在这里说出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朱琪似是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跟你走的!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见朱琪始终不肯信任自己,杨天义一时片刻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只好摇了摇头,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向窗边走去。
“腊肠!”朱琪冷不丁地叫了一声。
“哎!”杨天义下意识地答了一句。
朱琪一下子便在床上站了起来,喜滋滋地说道:“哈哈,果然是你!这下我才信了你了!”
这丫头,想来是整天都在撒谎骗人,故而才会这么多疑。
可还没等杨天义转过身来,朱琪却已是赤着脚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摇晃了几下,嘴里却是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姐夫!我要你现在就带我离开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