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皇甫涵也曾劝请杨天义一起用餐,杨天义却以吃过了为由,只是饮酒,而不动筷子。虽然他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其实心中一直惦挂着朱玥的安危,此刻,即便是面对着山珍海味,却又如何能够下咽。
“怎么样,吃饱了吗?看不出来,你还真挺能吃的,这下,恐怕三天都不会饿了吧?”见皇甫涵吃饱喝足,杨天义便笑呵呵地问道。
皇甫涵又羞又惭,连忙离座起身,对着杨天义深深一躬,说道:“大人,卑职办砸了差使,您还如此宽宏大量,卑职实在是受之有愧!”
“人都说饱暖思*欲,你倒好,吃饱喝足了,反而愧疚起来了。放心吧,你就是再打上十个饱嗝,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杨天义开玩笑地说道。
“大人,有许多事情,其实卑职早就明白了,只不过当时有外人在场,有些话不敢说出口罢了。”皇甫涵情真意切地说道。
看得明白,说不出来,这就是皇甫涵所面临的尴尬处境。
皇甫涵由于身在东厂,虽受曹化淳指派,却又转投于己,其说话行事方面,其实颇有许多忌惮顾虑之处。关于这一点,杨天义又怎会不知。
于是,杨天义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问道:“现在没有旁人了,你不妨说说看,都明白什么了?”
“大人将两位姑娘的安危托付给卑职,原是对卑职最大的信任。只可惜,卑职却未能早些体会出大人的用意,以至于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卑职真的是追悔莫及!”
“唉,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杨天义叹了一口气,道:“像这种阴差阳错之事,我经历的也不止是这一次了。话说回来,若非是你带兵返回,我又怎么可能抓得住张献忠呢?”
“大人此言差矣,别说是一个张献忠,就是十个、一百个,又怎能与朱姑娘的千金之躯相提并论?都怪我一时糊涂,才让朱姑娘有这般遭遇。万一她有个好歹,我只怕是万死莫赎啊!”皇甫涵深深自责地说道。
“先不说这些了,”杨天义用手弹了弹桌面,又盯着皇甫涵的眼睛,目光灼灼地问道:“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你觉得,这事究竟是谁指使的?他们抢走朱姑娘,到底是何目的?”
“不瞒大人,卑职觉得,此事十有八九跟杨鹤脱不了干系!”皇甫涵此时毫无顾忌,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他之所以派人将朱姑娘掳走,一定是冲着那件东西来的。”
“很好,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杨天义说着,已是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目一凛,冷冷地说道:“我早就怀疑杨鹤会有一番垂死挣扎,现在终于明白了,他是专门等咱们离了陕西之后,这才伺机动手!”
“大人所言极是!”皇甫涵接着道:“杨鹤身为三边总督,总理陕西、宁夏、甘肃军务,如今咱们已是在山西境内,不管出了什么事,就都跟他扯不上关系了。”
“只不过,我所怀疑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杨天义沉吟片刻,方才阴沉着面孔,一字一顿地说道:“包括彦歆在内,也是我怀疑的对象!”
“啊?彦歆,她怎么会——”皇甫涵话刚说了一半,便已意识到,杨天义的真实意思是,他怀疑曹化淳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按道理说,杨鹤应该不会将这事随便告诉别人。只是,虽然她参与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杨天义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又道:“我一直有种疑惑,以彦歆的功夫,即便是事起突然,也不该毫无还手之力地便被人制服。除非,那个老头的功力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皇甫涵虽有心为彦歆辩解两句,却又觉得这些话碍难出口,便欲言又止地说道:“卑职觉得,彦歆她,她应该不会吧。”
“你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便只管说。我现在是在分析情况,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才能帮我拨开这重重迷雾。”
皇甫涵也意识到,若在此事上因忌讳而有所保留,对杨天义反而是一种误导。于是,他便将自己要带兵离开时,彦歆曾极力说服劝阻的经过向杨天义详细述说了一遍。
见杨天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皇甫涵又接着说道:“而且,卑职认为,曹公公对此事应该也不知情。据卑职所知,当初曹公公之所以除掉出尘子,只不过是不想让此案深究下去。而自从皇上任命大人为钦差之后,曹公公便曾流露过不再过问的意思。”
皇甫涵抿了抿嘴唇,坦承地说道:“大人您想,以曹公公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轻易地以身犯险,来趟杨鹤的这汪浑水?”
听完皇甫涵的这一番话,杨天义忽地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地说道:“皇甫兄,你这样就对了。我与朱姑娘心心相连,考虑起事情来,难免会钻了牛角尖。你的这番分析,已是为我解决了最大的疑问,这才是在帮我啊!”
“大人谬赞,卑职愧不敢当!”皇甫涵红着脸说道。
“再来说这个老头。你久在东厂,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
“这倒是没听说过。”皇甫涵想了一想,又提醒道:“大人,您曾跟卑职提过,在西安时曾多次被一个神秘高手跟踪,卑职在想,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杨天义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嗯,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只不过——”
他正说话间,忽听门外传来马贵的声音:“杨大人,郑姑娘现在院外等候,说是有要事相告。大人您见是不见?”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杨天义心中纳闷,嘴上却回答道:“见!当然见!快请她进来吧!”
皇甫涵见此情形,便马上识趣地起身告辞。
杨天义要谈的话其实已经说完,便也不再挽留,勉励了几句之后,又帮他戴好木枷,然后便送他离去了。
过了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手臂上吊着绷带的郑玉泉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哐当”一声关上房门之后,张口便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杨天义,我知道是谁带走了朱玥姐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