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压境,兵临城下,该当奋力厮杀之际,听闻徐真要填石弹,诸多将士更是拍髀叹息,这铁弹都不曾见效,石弹又有何用,此战必败于这装神弄鬼的徐真之手矣!
然而李淳风和阎立德却相视而笑,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连前方的李靖都不由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问道:“二位有何可笑?”
李淳风手指城下敌军,傲然答曰:“将军且看,此军必成齑粉飞灰也!”
众人正疑惑这李淳风是否吃了徐真的疯药,空口说胡话,却听得城头两门火炮发动了巨响,烟火过后,前冲的敌军方阵,大片大片倒下,一如清水冲开了浓墨团!
“这…这不可能!!!”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起来!
李靖微眯着双眼,初时迷惑,但很快就推想出了答案来,这火炮如此威猛,石弹势必会被崩裂成无数碎片,那碎片如漫天落星飞石,轻易洞穿前方敌人的铠甲,开始大范围杀伤敌军!
吐谷浑方面也是肝胆俱裂,越发靠近,他们就越是感受到“真武大将军”那如同天地之威的凶猛,前方步卒如同割麦刈草般大片倒下,冲锋的军将们心头发寒,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三门火炮接连发射,间隔也就只有短短的片刻,漫天的碎屑硬生生在城头半里的范围形成了一个扇形的死亡地带,任是敌人如何冲击,都无法冲破这道火炮防线,所遗留下来的,只有越堆越高的破残尸骸罢了!
阿史那厉尔也是心惊胆战,弓箭手还远远未能进入有效射程之内,若果此时退缩,势必大败无疑,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发出指令来,命步卒层层举盾连成一片壁垒,抵挡碎裂的流弹攻击,而左右两侧游骑却是如咆哮的钢铁巨龙一般冲锋而出!
“冲杀!”
铁蹄震撼着大地,二千游骑眨眼间就从左右两侧绕开了三门近炮的射杀范围,一旦让他们冲入方阵之中,神火营定然土崩瓦解矣!
然而神火营两侧早已埋伏着蠢蠢欲动的骑兵,而城头之上以及城门的后方,还立着弓箭手方阵,又岂能让对方的游骑得手!
“放箭!”
不需李靖招呼,那些个将领纷纷高喊起来,城头城下的弓箭手一同放飞手中羽箭,一时间白羽遮天,如那夜空中飘来的大片云朵,笼罩在了冲锋而来的游骑兵头顶!
“噗嗤嗤!”
箭矢破甲刺入血肉之声连成一片,左右两侧夹击的游骑兵当头被射翻了上百,一如狂潮撞上堤坝,阵型都几乎溃散掉!
游骑兵早已心有怯意,然阿史那厉尔却不愿放弃,紧随而至的骑兵也无法收住脚步,否则后方撞上前面弟兄,相互践踏一番,死伤会更加的严重!
骑兵的冲锋关键就在于数量众多,凝聚成一股无可抵挡之力,断然没有仓惶退缩之理,此时也只能死命往前冲击。
然而甘州方面的后方弓箭手方阵轮射了一番之后,却是调出了一个五百人的步卒方阵来,此阵之步卒并未举盾持枪,而是个个端着样式古怪的机弩,十人为一排,三排为一团,前十人蹲伏,中间半蹲,后面十人则站姿待射。
野虏骑兵躲开了火炮死亡线,又侥幸躲过了箭雨,见得前方最后一道防线只是阵型微小的机弩方阵,心头大喜,急刺马腹,加速冲刺过来!
他们的后方早已被火炮绞杀成一团烂泥,若这支骑兵无法摧毁神火营,阿史那厉尔也只有败亡之路途了!
当他将希望都寄托在左右两支骑兵身上之时,咔咔咔的机弩触发声却是充斥于隆隆炮声之中,而前方的骑兵,却开始纷纷落马!
虽然每团只有三十人,但他们所持有的,却是阎立德改良了体型之后的元戎连弩,每人十支铁箭,每一团就能够连射三百箭!
而且前面那一团射完之后,后面的团队就会无缝跟上,五百人的连弩营如风车一般不断运转,那力道奇大,角度极准的连弩就好似从未间断过,铁箭矢如疾风骤雨不停歇,当头的骑兵顿时折损了一半!
“我的老天爷爷咧!”这些骑兵撑不住连弩的恐怖威力,顿时溃不成军,也不消阿史那厉尔下令,纷纷从两边散开,仓惶逃命去也!
骑兵无法箭矢风暴,更无法靠近神火营,也就更别说摧毁徐真那六门真武大将军,当骑兵开始溃败之际,中军的步卒和弓手早已阵形大乱,眼见败事已定,纷纷骚乱起来,督战队都没有再杀人示威,以催促士兵前进,因为督战队都开始纷纷后撤了!
“千杀的贼子!还不快传我命令,调葛尔赫的五千人来助阵么!”阿史那厉尔亲自督战,斩了带头逃命的几个低阶军官之后,连忙呼喝亲兵到后方去传令。
葛尔赫父子的那五千军,乃留守后方,以防止契苾何力突袭,此刻为了扭转颓势,也只有先调过来拼命。
正危难之时,战场上却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就仿佛天地停止了喧闹一般,这种错觉实在是微妙!
经历了短暂的安静之后,人喊马嘶,箭雨破空之声,伤残军士的哀嚎求救又再一次涌入到耳中,原来适才的短暂静谧,是因为少了不曾间断过的火炮之声!
“炮弹用光了!”
阿史那厉尔心头狂喜,诸多将领似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为火炮变哑巴,诸多阿史那乱兵纷纷纠集了起来,士气声威大震!
徐真也是无可奈何,倒也并非炮弹打没了,而是火药耗光了!
为了研制这些火药,李淳风与阎立德几乎动用了军中所有的相关资源,硝磺朱砂水银之属,乃丹鼎大家珍爱之物,金贵珍稀,能攒出这许多火药,任凭大唐军力强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再多却是没了法子。
火炮一停,敌军顿时反扑而来,然而经过火炮和连弩的一番灭杀,敌军力量被极大削弱,徐真也毫不胆怯,不等城中主力部队出击,已然抽出手中长刀来,大喝一声道:“神火营的弟兄何在!”
麾下一干弟兄们齐声应命,纷纷挥舞兵刃,尾随徐真杀将过去!
徐真双手紧握刀柄,狭长刀身倒拖于身后,疾行数步变为狂奔前冲,对面一名敌人压肘平端步槊,猛然朝徐真刺了过来!
“撒手!”
徐真一声暴喝,箭步向前,避过槊刃,长刀却是沿着槊杆子一削到底,那敌人双手应声而断,徐真再复一刀,斩落硕大头颅!
见得自家主公英勇当先,弟兄们一个个也是不落人后,而城中雄兵也如潮水一般涌出来,双方进入到了近身血战的节奏!
徐真这边人才济济,猛将如云,且看谢安廷白甲银枪赛过后汉马超,周沧巨刀生风比肩翼德典韦,高贺术如蛮熊般横冲直撞,铁蒺藜骨朵四处掀起泼天血雨,似那追命的修罗,胤宗来去如风斩首杀戮尽显闪电之快势,薛大义一柄横刀中规中矩,攻防有度,却无懈可击,秦广一双长剑左右互搏,锋锐无边!
诸多弟兄们更是如那苍龙升海,似那猛虎出柙,又像狼豹之兽潮,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杀得是酣畅淋漓!
薛万彻虽有些自己的腌臜勾当,然却是货真价实的战争悍将,领军从城中杀出来,眨眼间犁出一道长长的血路来,几乎将地方战阵一截两半!
李德奖武艺高超,又有他家大人在城头观望考校,使出浑身解数来,一柄诡异红刃上下翻飞,左右劈砍,鲜血喷涌全身,状如邪神恶鬼,甘州守军气势如龙,威猛似虎,杀得是白地变血池!
阿史那厉尔本以为来了转机,看着火炮歇了,直以为反败为胜的时机到来,没想到实力折损太过严重,士气又落了下乘,如此一冲突,又折损了好几百人头!
他气得嗷嗷直叫,觑准了徐真的方位,拍打胯下栗色大马,挥舞手中五十多斤重的古意大戟,直取徐真而来!
诸多兵器之中,若论修炼之难易,有歌诀谓之:“一月棍,一年刀,十年剑,一辈子长枪。”
这槊却是比枪还要难耍半分,而比槊还要难练的,却是这古时大戟!凡使大戟者,若非沽名钓誉的假小人,便是以一敌百的大枭雄!
也亏得这阿史那厉尔是个人物,五十多斤的丈六大戟,硬生生使出了七八百斤的霸王英雄气,那马儿嘶嘶,手中大戟翻飞如龙,却是以长压短,就要取了徐真的卿卿性命!
徐真也是在卖命打拼,满身鲜血与雪泥,手中长刀嘶嘶破空,将纷纷落下的雪花切了个对半,而后砍下敌人半边下巴来,再一刀,直捅了心窝子,白进红出,凶猛如豺狼!
这厢打得胶着,却不想阿史那厉尔找上门来,待得徐真醒过神来,寒芒森森的大戟已然横砍了过来!
阿史那厉尔这杆大戟也是有些古怪,并非大将常用的雄戟,也不是演义之中的方天画戟,亦非轻巧之勾枪,更不像古时制式卜形戟,而是少见的钺戟!
这钺戟又私名“戚鉾[máo]”,戚是小钺,鉾即通假于矛,发于大汉,却未得推广,古籍亦无记载,乃罕有之兵器,戟头安有钺刃,即可入长柄斧一般劈砍,亦可凭借尖端小枝做那长矛突刺,变化多端,颇难上手。
然阿史那厉尔却是十年如一日耍弄着奇门兵刃,手脚娴熟,眼看着就要将徐真一戟了结,却不想斜斜里却突然跑出一个大汉子来,抽了战场上的长槊,直往厉尔脸面上投掷过来!
阿史那厉尔猝不及防,只能丢了徐真,低头躲过那飞来长槊,而投槊之人已然趁机欺近来,暴喝一声,手中古怪大刀猛然将厉尔的马前蹄给砍将下来!
“贼子好胆!”
厉尔怒骂一声,却是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