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到正午了,骄阳似火,热的连树上的知了都已经不叫了。战曜扯了扯衣领,不耐的对站在自己旁边的内侍问道:“父王为何还不召见?”大约是在太阳下站的久了,就连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内侍面无表情,只是回答一句:“殿下莫要心急,还请等待。”
等待等待等待,这个家伙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战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那内侍挥挥手,叫他一边凉快去。
“三哥,那棵树你从小看到大,难道看不腻吗?”战曜忍不住问。他还记得,这棵树是三哥出宫立府时,特意在父王宫门口种的。当时三哥说,因为他要出宫立府,不能时刻在父王身边,便种了这棵树,算是陪在父王身边,那时父王还大赞三哥孝顺呢。
因此,每次三哥来见父王时,都绕着这棵树看好久,这都成了面见父王的固定戏码了。
“难不成,我要像你这样焦躁不安吗?如果不是震良宫的砖石厚,怕是早就被你磨穿了。”战麟瞟了一眼,略带调侃道。
“这不是天气有些热嘛。”战曜讪讪的答道。不过,他的确是有些心急,虽说三哥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不是还有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如果能早早知道奇后会耍什么招数,他们也能提早防备啊。
“心静自然凉。”战麟戏谑的看着战曜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淡淡的来了一句。不过,说句老实话,封城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不知道,千仓堡是否也如此。想到千仓堡,战麟的眼神渐渐黯淡,不知玉先生和元龙殇有没有找到黎儿。天气这么热,又是在沙漠之中,如果还是没有找到黎儿......他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被自己折断的树杈,断裂的茬口,已经刺穿进手掌心。
“三哥,你的手......”战曜刚走过来,就看见这一幕,连忙叫来内侍:“还不赶紧叫个医者过来,没看见三殿下受伤了吗?”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内侍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应承着,抬腿就要往内医局跑。这可是三殿下啊,别说是手受伤了,就是刮破点儿皮,他也是罪该万死啊。
“得了,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叫医者过来了。”战麟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叫住了内侍:“找块干净点儿的布就得了。”
内侍一听,动作迅速的找来一块干净的布,就给战麟包扎上了。就在这时,另外一名内侍从宫门里走了出来,他径直来到战麟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三殿下,陛下有旨,召您进宫。”
“那我呢?”战曜一听,立刻挤上前。
“陛下说了,四殿下可与三殿下一同前往。”那内侍微笑着,回答了战曜。
“哎,哎。本殿下还有件事问问你。”那内侍刚刚说完,战曜便一把扯了他到自己身边,然后看看四周,小声的问道:“本殿下问你,奇后可在父王身边?”
“回四殿下。王后与陛下伉俪情深,必定会在身边伺候照料。”那内侍身子一缩,躲过战曜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然后站在一旁,笑着答道。
果然如他们所料,这女人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三哥的机会啊。战曜有些担心:“三哥......”
“既来之,则安之。放心。”看着战曜为自己担心的样子,战麟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随着来接他们的内侍进了宫门。
一进震良宫,内侍便低着头,弓着腰,快速的向前走,直到来到大殿前,他才停了下来:“三殿下、四殿下,陛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还是快些进去吧。”说完,这内侍朝着两人施了个恭礼,然后垂手立于大殿的门口前,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做个‘雕像’。
尚潇殿?战麟微眯着双眼,打量着朱红木门顶端悬着的那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的三个大字。这里,是历代奇王召见大臣,商议军事政务的地方,怎么今日会宣他们来这里呢?
“三哥......”战曜也觉察出不对,低低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放心。
战麟忖量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摇头,事已至此,担心又能如何。他抖抖衣袖,昂首迈入尚潇殿,身后跟着战曜。
“儿臣参见父王。”
“儿臣参见父王。”
战麟与战曜双膝跪地,低着头,恭敬的对坐在王位上的奇王行大礼。半晌儿都不见奇王有何反应,战麟与战曜只能维持着姿势。
寂静的大殿里,除了呼吸的声音外,一切都静的可怕。战曜偷偷的瞄了一眼奇王,只见他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他们,像在审核一件物品是否合心意......
好半天,才听见奇王懒懒的说了一句:“起来吧。”战麟与战曜这才敢缓缓起身,站在一旁。
“麟儿,本王听枫壬回报,你已将千仓堡夺回?”
“回父王,是。”战麟一听,立刻快步走上前,回答奇王的话。
“本王还听说,助你夺回千仓堡的,是你的侍妾。”奇王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战麟,“还记得,当初她露那一手,那水龙......啧啧啧,还真是叫本王难忘啊。”嘴里虽是夸赞,可脸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回父王,枫壬说的没有错。儿臣能够夺回千仓堡,的确是黎儿的功劳。如果没有她敢冒风险,潜入千仓堡,巧劝乔戎,恐怕儿臣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完成父王的命令。”
“这么说......”奇王摸摸自己的下巴,状似思考,“本王该好好奖赏这名女子喽。对了,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回父王,儿臣侍妾名唤商黎。”
“商黎......”奇王口中慢慢重复着,指尖则有规律的敲击着,那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不断的响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跳也都随着这声音跳动着。“既然,她是你的侍妾,不如你来替她讨个赏吧,说说要点什么?”
“回父王。黎儿不过是儿臣的侍妾罢了,既然已为王族之人,为父王办事乃是尽职尽责,怎敢要求赏赐。”战麟立刻拒绝。
这拒绝的话一出口,奇王还没说什么,倒是先把站在旁边战曜给急坏了。这个三哥,父王都已经开口了,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趁着父王答应,不如要个封赏,岂不是美事。
想到这,战曜连忙站出来,对着奇王施了个恭礼:“父王,三哥谦虚。不如,这个封赏由我来替他讨吧。”
“战曜,不可。”战麟连忙拉住他。黎儿失踪的事,想必父王早已知晓,此时提封赏的事,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加上有奇后在场,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哎,三哥,不要白不要。”战曜一把推开拉住自己的手,快步走上前,对奇王说道:“父王,是不是任何要求都可以?”
“怎么,麟儿不要,你来替他要吗?”奇王抬起头,看着站在那儿的战曜,如刀凿斧刻般的脸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都说上阵不离父子兵,打虎不离亲兄弟,这兄弟两个,是当自己是只大老虎吗?
“父王,三哥谦虚,一向做不出厚脸皮的事。这种事儿,还得儿臣来做。”战曜在奇王面前行事、说话随意。反正在父王的眼里,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这种事他来做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奇王哼了一声。
这话虽说的声音小,可大殿里安静,到底还是进了战曜的耳中,他脸色微微黯淡,双目敛垂,互抱成拳的双手死死扣在一起。是啊,他这个儿子不过是奇王当初一时兴起,强掠卑贱侍女才有的儿子罢了,除了会要赏赐、花天酒地之外,还能会干什么。
从小到大,他从未真的与父王亲近过,每日每夜见到的都是母亲的哭泣、哀怨,直到被奇后收养,他才第一次真正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何种模样。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出生根本就不是被祝福的,而是冤孽。
试问一个冤孽,又怎么会让人喜欢。于是,他开始挑战权威,挑战法则,做一切奇王不喜欢的。父王希望儿子们文韬武略,个个智勇双全,他就偏偏流连花丛,整天招猫逗狗,不喜政事。
直到有一日,惹怒了父王,要将他贬为平民。是三哥的母亲,当时的奇后,跪地哀求,才答应了今后不再为难于他,保他一生荣华,任由他做个逍遥之人。
思绪良久,战曜才觉得自己心中的忿恨,慢慢的消失,脸色也渐渐的恢复,他这才抬起头,笑眯眯的说道:“儿臣当然看得明白。三嫂既然立了大功,父王何不封赏于她?”
“什么封赏?”
战曜想了想:“父王可否将三嫂的侍妾抬一抬,封为妃。”
“你是说,将她抬为麟儿的正妃?”奇王眉头微扬,略有些诧异。
“慢着。”此刻,坐在奇王身边的奇后再也坐不住了,出声阻止道。(未完待续)